真是个厚脸皮的家伙，这有什么区别呢？

但鬼使神差般，他学着她的样子拿起个包子咬了一口。

醇厚的汤汁和羊肉微微的膻味涌到嘴里，他还是有点不习惯，不过味道确实不差。

咽下包子，他低声问：“你想聊什么？”

“聊什么都行啊，你要是愿意，可以跟我说说你的手为什么会受伤，要是不愿意，就说点别的呗。”

周沁雪喝了口啤酒：“聊天么，就是天南海北说什么都行。”

席慕沉默片刻，言简意赅道：“医疗事故，有病人违规带了金属进核磁共振室，我运气不太好，就这么简单。”

周沁雪瞪大了眼睛：“那你不恨他么？”

席慕摇摇头：“不恨，也没什么好恨的，那是我自己的选择。”

周沁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

房间里又陷入沉默，半晌她才开口：“其实我很恨那些跑来雪山自杀的人。”

席慕看她一眼：“那你为什么要救我？”

“因为有个人告诉我，每条命都很宝贵，不能放弃的。”

周沁雪又喝了一口酒，脑袋里闪过一张慈爱的脸：“你跟那人还挺像的，长了颗大义凛然的圣母心，放古代那就是愿意拿自己的命献祭拯救苍生的，真搞不懂你们这种人，图什么呢？”

席慕皱了皱眉：“你说的那个人，对你很重要？”

周沁雪又喝了口酒，挑眉道：“你怎么知道？”

“听出来了。”

席慕垂着眸子，也喝了口酒，忽然问道：“明天雪会停么？”

怎么又问这个？该不会还没断寻死的心吧？

周沁雪有些迟疑该怎么回答，席慕却看出了她的心思：“我想通了，不会死在这片雪山上，说实话。”

周沁雪没想到他居然主动提起这事：“真的？你别又诳我！”

看席慕的眼神不像作假，她才开口道；“应该是会停的，但也说不准。”

带着苦味的啤酒滚进喉咙里，席慕看向窗外的雪山：“我不骗人，但明天如果雪停了，你带我去看看羞女峰吧。”

雪在四点钟停了下来。

周沁雪是被格桑用爪子扒门弄醒的。她揉揉惺忪的眼睛坐起来，天已经亮了——金色的阳光从雪山上漫下来，院子里的雪像撒了碎金似的，闪着光。

“知道了知道了，别扒了。”她趿着拖鞋去开门，格桑立刻扑上来舔她的手，尾巴整个往她这边摇；旁边的多吉也凑过来蹭她，鼻子在她手心上磨来磨去。

这两条圣伯纳是她进搜救队那年养的，跟着她救过不下二十个人。这会儿，两条狗直盯着她的背包，显然是知道，今天她们要出门。

“别急，等我给席慕送完早饭。”周沁雪笑着摸了摸它们的头，转身进了厨房。

拉卓阿妈正在熬酥油茶，铝锅里“咕嘟咕嘟”响，香气很快漫满了整个屋子。“雪儿，今天要带席医生去羞女峰？”拉卓舀了一勺酥油放进茶里，回头看着她。

“嗯，雪停了，山顶能看见云海。”周沁雪把煎好的青稞饼装进袋子，“他来这么久，还没好好看过咱们这儿的风景。”

“那可得多穿点，山顶风大。”拉卓从柜子里翻出件厚藏袍，“把这个带上，席医生身子骨没你结实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