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岁那年，我攥着五块钱去殡仪馆买墓。

工作人员笑着说道：“小妹妹，五块钱可买不了墓。”

买不了墓，那我死后就没住的地方了。

我垂下头，站在原地，任凭工作人员怎么说都不肯走。

“我记得那丫头，半个月前她姐姐被烧死了，拉来火化，我找找她家里人电话。”

工作人员找到了电话，通知我妈来接我。

妈妈见到我后，面露恨意。

她一把拽过我的头发，把我往火化炉里带，咬牙切齿地说道：

“为什么，为什么被火烧死的不是你？”

……

灼热的温度让我回想起半月前。

家里失火，我和姐姐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，火势已经蔓延到无法控制的程度。

姐姐让我先跑，她去卧室喊妈妈。

但是卧室里没有妈妈的影子。

她又偷偷跑去外面打麻将了。

我跑出来，在外面呼喊姐姐，却只能看到燃起的大火。

妈妈匆匆赶来，脸上没了血色，她看到我后没有抱住我，只是问了一句：“你姐呢？”

我告诉她，姐姐还在里面。

“混账！如果你姐姐出了意外，你也别给我活了！”

在妈妈的怒吼中，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，被好心人抱上了救护车。

后来，我看到姐姐躺在棺材里，妈妈看我的眼神，如同地狱来的恶魔。

工作人员吓了一跳，连忙把我从妈妈手中解救出来。

我的头发被妈妈拽掉了一大块，血止不住地往外冒。

我呆呆地站在原地，任凭好心阿姨帮我擦掉血迹。

“小妹妹，你不疼吗？”阿姨颤抖着问道。

“疼，疼死我就好了。”我突然伸出手，往我受伤的地方狠狠锤了一拳。

钻心的疼痛让我瞬间没了意识。

……

这就是死的感觉吗？

可惜我没死成。

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叫救护车给我送进了医院。

醒来后，我看到妈妈坐在我边上，我对上她空洞的眼神，吓得一哆嗦。

“为什么，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逃出来了，我的小芸却没逃出来……”她喃喃着。

过去这半个月，她无时无刻地摇晃着我小小的身体，质问着。

就好像，姐姐的死是我一手造成的。

我好想告诉她，姐姐是去卧室找你，才耽误了逃跑时间。

但是我说不出口。

我不忍心让本就崩溃的妈妈再受到打击了。

但是我越不说，妈妈就越觉得是我拖累了姐姐，才导致她被火烧死。

她憎恨地看着我，说：“我知道了，是你觉得你姐姐比你漂亮，比你优秀，比你更讨人喜欢，你就故意害死她的是不是？”

姐姐一直是妈妈的骄傲，也是我的骄傲。

她常年站在第一名的领奖台上，她长得很漂亮，笑容甜甜的，还被星探发现让她去客串了女主小时候。

我的姐姐理应站在更高的位置，有着光明的未来，却永远葬生火场。

我曾无数次地想，为什么不是我去卧室叫妈妈。

我平平无奇，一无是处，就算死了妈妈也不会难过。

病房里，妈妈的嘴里还重复着，为什么死的不是我。

“妈妈，如果我死了，你会高兴吗？”我小声地问了一句。

妈妈的目光落在我身上，依旧带着怨恨。

她没有说话，应该是默认了。

我拔掉手背上插着的管子，走到窗边，转过身看向妈妈。

“妈妈，我死后你能把我的坟墓买在姐姐边上吗？我想挨着姐姐。”

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妈妈低头阴沉地笑起来：

“夏小栀，你姐姐就是被你害死的，你还想和姐姐挨着？我告诉你，你就算真的跳下去也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恨，我恨死你了！你姐姐是我的希望，是我在你爸爸面前的底气，我以后还要靠你姐姐养老，现在全都被你毁了！”

讲着讲着，妈妈站起来，神情激动地嘶吼着。

“夏小栀，等你死了我就把你骨灰扬了！”

我不再犹豫，打开窗户跳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