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哨笛声细弱,刚飘出窗缝就被晨雾压了下去。
下一瞬,偏房门被推开。
萧景渊站在门口,玄色常服沾着露水,眼底没半点刚歇下的慵懒,只剩冷沉的审视。
“吹给谁听?”他往前迈了步,鼻尖几乎抵到她的脸庞,“许念渊的人?”
许令仪心头一紧。
他果然知道。
她强撑着站直,胳膊上的伤扯得生疼,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,“太子殿下既认得出许念渊的哨声,怎会认不出我这个冒牌货?”
萧景渊喉结滚了滚,视线落在她渗血的伤口上。
他太清楚许念渊的分量了。
那支由许念渊一手训练的渊骑战无不胜,只认人不认令牌。
哪怕许令仪已经把令牌给他了,他还是不放心。
而许念渊又只听许令仪的号令。
若是撕破脸,她一声令下,渊骑倒戈。
他多年经营的储君之位便会摇摇欲坠。
江山要紧,这点疼,他忍得,她也得受着。
“认不认得出不重要。”萧景渊弯腰,指尖捏住她的下巴,“重要的是,你得留在东宫。做丫鬟也好,做冒牌货也罢,哪儿都不能去。”
他的指尖带着晨露的凉,却烫得许令仪心口发疼。
她忽然想起从前他教她抚琴,两手相扣,呼吸相融。
可现在,他眼里只有算计,连半分从前的影子都没有。
许令仪笑出声,眼泪却差点掉下来,“萧景渊,既然你不爱我,又何必留着我。”
“我们和离,你放我离开。”
萧景渊松开手,转身走向外间,“不可能的,许令仪。”
“年少时我就说过你是我唯一的妻。”
“不管多久,这句承诺都不会变。”
萧景渊松开捏着她手腕的手,指尖不自觉蜷了蜷。
怎么可能放她走?
年少他落魄时是她替他挡下寻衅的世家弟子。
即便害怕也梗着脖子护着他,“萧景渊的人,我护着。”
后来她嫁给他为妻,他亦盯着压力在后院只有她一人。
可那个许念渊一日不在他掌控中,储君之位就一日不稳。
他也曾提出要见见这位奇人,可许令仪就是支支吾吾阻止了他。
猜忌在两人之间横生。
他将错就错,借着这次由头把她囚在身边。
既然她对他的心不诚,那就别怪他再找一个听话的。
他闭上眼,深吸口气,再睁开时,眼底的柔软已被冷意盖过。
转身看向仍站在原地的她,用平淡的语气吩咐,“伺候我更衣,若是安分,我可以让你住回原来的偏院,不然我就断了渊骑粮道。”
要知道现在他们还处在混乱期。
一旦停粮,后果不堪设想。
萧景渊只当许念渊是她引荐的门客,从不知那个战无不胜的渊骑统领,本就是她许令仪。
他以为拿捏住许令仪就能逼那位门客效忠。
却不知,他困住的,本就是能调动渊骑的正主。
而她,绝不能让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因她的倔强受冻饿之苦。
眼下只有虚伪与蛇,再想办法解决粮草的问题才能离开。
许令仪压下喉间的发涩,忍着浑身的僵硬上前解了他腰间的玉带。
玉带那上面挂着枚玉佩,是去年她亲手雕的。
那时他拿到玉佩拉着她的手贴在自己心口。
笑着说要系在最显眼处,让满东宫都知道是他的太子妃亲手刻的。
可现在,它被藏在玉带内侧,贴着他的腰腹,像是怕人看见。
又像是连他自己都忘了,这枚玉佩背后,曾有过不掺权谋的真心。
“动作快些。”萧景渊忽然开口,声音里没半分温度,“许令昭替我更衣时,可比你细心。”
许令仪的手顿住,她抬起头,看见他望着铜镜里的自己眼神复杂,没有半分怜惜。
萧景渊要的就是她这副强硬被磨碎的模样。
要她像许令昭那样,温顺得任他拿捏。
更衣完毕,萧景渊坐在镜前,看着许令仪垂手站在身后,忽然道:“替我梳发。”
许令仪漠然地听着她的命令。
他看着铜镜里的她,忽然问:“许念渊在哪儿?”
许令仪的梳子顿了顿,随即继续梳发,声音平静,“殿下说笑了,我只是个冒牌货,怎会知道许念渊的事?”
萧景渊轻笑一声,转过头,伸手捏住她的手腕。
正是那道淡褐色疤痕所在的地方,“许令仪,别跟我装糊涂,我就见他一面,只要你肯说出来,我可以让你做回太子妃。”
他凑近她的耳边,声音低得像呢喃,“只是往后,不许再提许念渊三个字,你只需像令昭那样,待在我身边,做个安分的太子妃。”
许令仪猛地挣开他的手,后退半步。
“不可能。”
她不能说。
按照他的性子,只要她暴露了,他一定不会让她离开的。
萧景渊的脸色沉了下来,“既然如此,那我们无话可说。”
话落,门被重重关上。
往后半月,许令仪白日里做着最粗鄙的活计,夜里听着寝殿里许令昭与萧景渊的温存。
萧景渊总在她面前与许令昭表现得格外亲昵。
每一次温柔,都像一把温刀,慢慢割着她的心。
这日午后,许令仪正在院子里洗衣。
冰冷的水冻得她的伤口隐隐作痛。
忽然,一阵脚步声传来。
她抬头,看见许令昭怀里抱着萧景渊曾经送她的狸猫走了过来。
她的身后跟着萧景渊。
萧景渊抚过许令昭的碎发,“令昭想吃桂花糕,你去厨房做一份。”
“我不会。”许令仪低着头,声音沙哑。
萧景渊挑了挑眉,弯腰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,“不会?从前你为了给我做桂花糕,在厨房待了整整一天,怎么现在就不会了?”
许令仪看着萧景渊眼底的冷意,忽然笑了。
“是,我故意抗命。萧景渊,你想让我做桂花糕给她吃,做梦!”
萧景渊的脸色沉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