祈福大典前夜，段焉玦亲自送来皇后礼服。

自段焉玦将容清怡接进皇宫后，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面对面地坐下来共同用膳了。

“身子可好些了？”

段焉玦口吻状似随意地问她，目光却一直打量着她默然苍白的脸。

曾几何时，她是那样鲜活生动。

“多谢陛下关心，没什么大事。”

穆澜溪微微一笑，好像之前所有的恨与怒都烟消云散了般。

可段焉玦却莫名觉得有些心慌。

就在此时，容清怡身边的侍女来了。

“陛下，山主想见您一面。”

段焉玦手中的筷子一顿，一丝欣喜浮于面上：“师父她不生我的气了？”

“您与山主师徒三年，还不知道她的脾气么？刀子嘴豆腐心罢了，其实山主最是挂心关切您了。”

穆澜溪从未见过段焉玦高兴得像个孩子的模样。

当初刚救下他时，他重伤，整日躺在床上，像个活死人。

后来初愈了，也沉默寡言，不会笑不会恼，像是没有情绪。

只是闷声不响地自己砍了柴，修了漏雨的屋顶，在她害怕时默默跟在她身后，为她打着灯笼照亮前路。

她心中不免苦涩。

“对了陛下，山主听说明日就是灯明节了，您会登上城楼与民同乐为百姓们祈福，山主也想跟您一起去。”

段焉玦下意识就要答应，却突然想起来什么。

那道有些心虚的目光落在穆澜溪身上时，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，看向那容清怡的侍女。

“祈福大典陛下身边的女伴只能有一个，本宫是皇后，理应陪陛下出席。容姑娘若是想去，就在城楼下观礼吧。”

那侍女却冷哼一声，丝毫没有将她放在眼里。

“祈福大典是为百姓和国家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，自然是要我家山主这样的身份才配得上站在陛下身边。皇后未免也太不识大体，狭隘善妒了吧！”

浅桃怒了：“你算什么东西！怎敢这样对我家娘娘说话！”

穆澜溪静静看着段焉玦。

帝王不语，任由两个下人在这里唇枪舌战。

态度已然很明显。

她只是想知道，这一次，他又会用什么理由来搪塞？

“澜溪，她是我师父，她的心愿我自要满足。明年的祈福大典我再带你去，可好？”

明知他的选择。

可她却忽然想起——

那年暴雨夜，她被雷声惊醒，还未来及点亮烛火，他便已披着雨蓑立在门外。

半天才憋出一句：“澜溪，我在外面。”

那时，她还以为这漫漫余生，他会一直在。

后来，他被容清怡带上了圣灵山。

他体内余毒未清，随时都会有毒素复发的性命之忧，她便每月剜自己的心头血入药给他送去。

他在圣灵山上，被那些嫉恨他的同门师兄弟欺辱羞凌，她得知后心疼得恨不能闯进去带他离开那里。

她掰着手指头数他的归来之期。

终于，他真的回来了，还在皇叔的帮助下杀回朝堂登基为帝。

他也真的履行诺言娶她为妻。

可到头来，她对他而言，只是一个要完成的诺言罢了。

那双淡漠的眼睛里不是没有柔情。

只是从来，都与她无关而已。

“澜溪？”他微微蹙眉，似是不耐她的发呆。

穆澜溪淡淡一笑：“好。”

可段焉玦，我们再也没有明年了。

“总归是你违背承诺，那......就送我一样东西，算是赔礼？”

段焉玦闲散随意：“你想要什么？”

她要了他的贴身玉佩。

待他离开后，她将玉佩丢入药炉。

“只剩......三日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