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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近来,大齐兰都有点沸腾。
起因是敌国北周派了一位公主来和亲。
这位公主到达兰都的第一天,就给她未来夫婿的亲叔叔送了一件礼物。
按说礼多人不怪,侄媳妇刚来的第一天,就给未来亲叔叔送礼物这件事,虽然有点怪,但也没有那么怪。
怪就怪在这件礼物,它是一条腰带。
通常来说,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送腰带,等于明确表示要睡他。
宇文雪青道:“对,本公主正是这个意思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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旁边侍女闻言无语,过了半天,提醒道:
“他们齐国礼教严苛,叔侄共侍一妻这等好事绝不可能发生。来前陛下分明叮嘱过,您到兰都以后,可以热情、盛情、恩情,就是不能色……咳。”
宇文雪青笑了,“皇兄这么了解我吗?”
侍女心说:“显然是还不够了解你。”
要是知道你一来就马不停蹄地作妖,陛下都不能够把你放出来。
“兰都眼下局势不明,殿下还是安分些为好,”侍女意味深长,“要知道,您即将成婚之人是齐国皇帝的胞弟。
“一上来就大张旗鼓给人家叔叔送调情之物,实在是太得罪人了。
“得罪皇帝和未来夫君也就罢了,关键您调情的那位可是齐国人人尊崇的祈王殿下,光是这么一会儿,驿馆门口已经被扔了一堆咒骂的纸条了。”
若不是有侍卫拦着,那些激愤的民众早已冲进来,把这个轻佻的敌国公主给撕碎了。
说到这里,侍女十分不理解。
“所以这是为什么呢?公主。”
虽然人人都说大齐的祈王殿下是兰都第一美男,但那也是十年以前了,江山代有美男出,多少年轻人后来居上。
公主即便是慕名而来,不也应该挑个年轻的调戏吗?
宇文雪青在窗前托腮而笑,透窗望去,驿站院中遍植兰花,正赶上花期,浅淡的蓝紫色星星点点,占满视野。
不愧是兰都。
宇文雪青悠闲地欣赏着那些兰花,漫不经心道:
“我是被萧云凭养大的。”
侍女猝然抬头。
“萧云凭”是那位祈王殿下的名讳。
宇文雪青笑容灿烂又明媚,“十六岁那年,我说我喜欢他,他说我脑子有病。”
侍女:“……”
宇文雪青:“所以我只好病给他看看。”
2
祈王府。
萧云凭看着面前的锦盒。
锦盒中叠着一条男子“大带”,浅蓝紫色的绸缎绣满华丽繁复的金线,缀着无数同色宝石。
这种颜色,在大齐又称“雪青色”。
腰带附赠纸条一张,熟悉的字迹,曾是萧云凭手把手教出来的。
上写:
“日夜思君纤腰秀颈,辗转难寐,盼君亲至床榻,宽衣解带,可慰相思。”
——雪青敬上。
地下空白地方,还画着个孩子气的鬼脸,冲萧云凭嚣张地挤眼吐舌头。
萧云凭:“……”
萧云凭默默把纸条塞回锦盒,盖上盒盖。
“太气人了!”
他旁边有个中年魁梧男子怒不可遏。
“我早跟你说过,这死丫头就是个祸害,你偏要留着惯着,如今倒好,直接换了个身份回来给你添堵。”
“战神、祈王殿下、大齐半边天,”男人用想到的所有称呼来嘲讽萧云凭,“这下你痛快了?高兴了?”
萧云凭眨眨眼,淡定道:“你说什么?我看不清。”
薛鸣:“……”
另一旁的侍卫小甲也道:
“她是回来报复您,羞辱您的,偏选在这种时候,把您推向风尖浪口,败坏您的名声,收下就代表您认了这份折辱。”
薛鸣:“不收难道要给她亲自登门的机会吗?”
依照那丫头不要脸的脾性,她绝对干得出来。
若是两人见了面,豪夺侄儿妻子的名声做实,只怕萧云凭人前就更说不清了。
来送礼的人还在门外等着回话。
小甲出去传达萧云凭的话,只有两个字。
“王爷说,幼稚。”
北周侍从:“……”
北周侍从:“就没了?”
小甲冷酷一点头,转身关门。
那侍从不由抻长脖子,望进门缝,只得以窥见萧云凭短暂一面。
倏忽一眼,侍从情不自禁在心中惊艳一叹。
那周人痛恨的大齐铁血统帅,压制了大周十多年的祈王萧云凭,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,反倒看起来比常人还要孱弱。
不过美貌也是真美貌,是他一个直男看了也要心生摇曳的程度。
还有传闻,说他腿脚不好,似乎也是真的。
侍从看见了他手边一闪而过的手杖,格外显眼。
之所以说显眼,是因为那手杖太粗糙了,粗糙得像是随手寻来的破棍子削成的,与这宏伟富贵的王府格格不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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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说我幼稚?”宇文雪青气笑了。
侍从小心翼翼回话道:“是的。如此贵重的礼物,他只看了一眼,便令人收起来了,实属不知好歹,浪费殿下您一片心意。”
宇文雪青冷冷看着侍从。
侍从没有眼力见儿:
“属下看来,这位祈王殿下也不过是浪得虚名的仗势欺人之辈,不将公主和咱们北周放在眼里,明日见了齐国皇帝,殿下可要好好告他一状……”
他说到一半,感觉后颈冷飕飕,抬头,对上宇文雪青阴郁的眼睛。
侍从悚然一抖,连忙伏地磕头,不敢再多嘴一句。
这位公主在周国以阴晴不定和心狠手辣闻名,被先帝认回以后,用不可思议的速度得获恩宠,争取权利。
斡旋在她各个皇兄之间,逐年壮大自己,操弄权柄,把持朝政。
此次和亲,看似是她逼不得已,实则是……
侍从没等思索完,听宇文雪青冷声道:“我需要做什么,还用得着你教我?”
侍从冷汗立时下来了,连连求饶。
这天傍晚,北周德吉公主的侍从还是悄无声息地少了一位。
而被鲜血灌溉过的兰花,在她离开驿站以后,开得更娇丽了。
4
日次一早。
薛鸣捧着粥碗,义愤填膺。
“不能装病不去吗?反正你本来也常年抱病,不差这一回。”
萧云凭:“我了解她,不见上一面,她是不会甘心的,公然见面总比私下见面要好。”
他未指名道姓,薛鸣也知道他说的是谁,翻个白眼。
“说的跟见了面她就能罢休一样。”
萧云凭笑笑不说话,安静地由人打扮,不多时穿戴妥当。
早春的寒凉尚未消退,他一身隆重官制礼服层叠厚重,穿得恁多,也不妨碍修腰挺拔,身姿翩然。
薛鸣打量他两眼,尤其是腰间,指挥小甲,“再给他披个大氅斗篷,把他包起来。”
小甲不明所以,“我晓得王爷怕冷,但是太热了也不好罢?”
薛鸣:“不,我是怕他太好看了,那死丫头一见便对他起了歹意,把他拐床上去。”
萧云凭蹙眉,嗔他一眼,“胡说八道。”
小甲:“不见都想拐。”
萧云凭:“……”
最后萧云凭反抗未果,被裹成了个粽子,迈出一步,薛鸣不由分说拉住他,“每日一诊。”
萧云凭神色淡淡,平静地把手腕递给他。
薛神医三指替他切脉,一本正经道:“心跳过速,喜悦激动过头之兆。”
萧云凭笑骂:“滚。你哪只眼睛瞧我高兴了?”
薛鸣:“高不高兴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萧云凭被噎了一记,也懒得反驳,一低头,扫了眼手杖。
差点忘了。
他对小甲:“这根收起来,给我换根别的。”
薛鸣在他身后阴阳怪气,“哟,用了十多年不肯换,人家一来,你就要换新的了,还说自己无动于衷呢?”
萧云凭置若罔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