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应该得偿所愿（二）

4

乔珠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，她竟然真的把许楠风的话听进去了。

也许是他看穿了她的心思，“你想气的你的父母，你想走弯道让他们后悔”，她确实有过这样可怕的念头。

因为她要高中了，父母又失约了，她的怨气很大，她甚至学会了抽烟喝酒。

也许是那句，“你的孩子也会像你痛恨父母一样痛恨你”，刺激到她了，她太清楚这种怨恨的感觉。

真的太清楚了。

清楚到一想到她的孩子也会这么恨她，她就受不了，她害怕被人这样恨着。

这种想毁了自己，想毁了所有人的感觉，她自己体会就够了，真的够了。

功课落下一大截，不是那么容易赶上的，所幸许楠风的学校离乔珠学校不远，乔珠一边学习新知识，一边让许楠风帮忙补习初中知识。

许楠风不知道是不是学习压力大，有段时间精神状态不是很好，乔珠怀疑是自己耽误他休息了，所以就有一段时间没找他。

不能找许楠风，她就自己想办法。

她脸皮厚，上课积极提问，再愚蠢的问题，只要她不懂，她也能面不改色的举手，下课也能为了一个题狂追老师，从办公室追到食堂，从食堂追到宿舍门口。

有几个老师都被她缠怕了，看见她直呼救命，乔珠成了众师生茶余饭后讨论的热门人物。

都说她学习学疯癫了，乔珠完全无视那些流言蜚语，高二上学期，她抱着班级前十的成绩单去找许楠风，拿着母亲刚给她的生活费找他一起庆祝。

乔珠上高中之后住校了，母亲给了她一张卡，在学校的生活费都是直接打给她。

乔珠准备请许楠风吃顿大餐，因为父亲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程队，挣了些钱，母亲这次多给她打了一千块钱。

她欢欢喜喜地跑过去，却被告知许楠风已经好几天没去学校了。

乔珠这时候才知道，许楠风在学校被霸凌了。

许楠风长得其实不算大帅哥，但白白净净的很耐看，瘦高个，很受女孩子喜欢，而且成绩好，脾气好，人缘好。

这样近乎完美的人，很多男生是不喜欢他的，甚至是嫉妒的。

又恰恰他没有父母在身边，他寄人篱下，舅舅和舅妈对他也不好，一个小县城就这么大，没什么能瞒得住的，那些人打听清楚后，就手痒痒了。

他们已经欺负许楠风很久了，丢掉他最喜欢的鞋子，在他的校服上泼墨汁，抢走他的零花钱，语言暴力，说他娘炮，威胁下跪，偶尔见到还要踢两脚。

许楠风平静得像是什么都没发生，见他不敢吭声，那些人变本加厉，正好上学的路上碰到，就把他拉到田野里打一顿。

乔珠问他怎么不告诉老师，他这样的好学生，老师肯定要护着的。

“我怕惊动了我妈，不想让她操心，她已经很辛苦，而且我又没出什么大事。”

乔珠戳着他的脑门想骂醒他，“从她那年把你扔在雪地里，你都过了几个生日了？她回来过一次吗？”

许楠风小声地说回来过，乔珠更气了。

“是，回来过一次，把你从外婆家送到舅舅家，她自己倒是快活，找个男人嫁了，你说你傻不傻，她都不管你，你还顾及她干什么，要我说，你就该闹大一次，逼着你妈回来。”

许楠风说，“她结婚前问过我的意见，我是支持的，她太苦了，她也需要被人照顾，她才结婚，我不能给她惹麻烦。”

乔珠翻白眼，“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。”

5

乔珠已经把许楠风当成自己人了。

许楠风不敢闹，她敢。

趁着许楠风还没出院，她穿上许楠风的校服混进他的学校，许楠风被打的事已经在学校传开了，所以乔珠很轻易就打听到了施暴者。

摸清每个人所在的班级，肥大的校服袖子里藏着棍，趁着下课，混到教室，认准人，从袖子里抽出棍直接往身上招呼，反正不打头，每一棍都咬着牙打。

许楠风身上密密麻麻的伤口她都见过，新伤旧伤，在什么位置，她非常清楚，他们打了许楠风哪里，她就往哪里打。

她打得猝不及防，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挨了好几棍，等反应过来，乔珠已经拿着棍跑了，跑出去再找第二个……

这事闹得挺大，还惊动了警察，乔珠终于见到了两年都没回来过的父母，她无视父母脸上的失望和责备，就指着对面几个人大骂。

“你们要是再敢找许楠风麻烦，下次我就直接拿刀捅，谁也别想活！”

被母亲强行拉出去的时候，她还拽着许楠风的校长威胁。

“你不要找许楠风的家长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，他成绩这么好，说不定能考个省状元给你们学校争光，你们要保护好他，要是他再被欺负，我下次还敢！我带着记者去！”

那些人霸凌在先，把许楠风打成重伤住院是事实，本来也理亏，学校领导和警察都在做工作，乔珠也不知道大人们怎么谈的，最后这事就那么平息了下去。

听母亲说，他们赔钱了，乔珠问多少，母亲说很多，乔珠笑眯眯的，“有这么多钱，早把我接走，能有这事？所以你也别骂我，这都怪你们。”

母亲很严肃地问她，这么帮许楠风，是不是在早恋，乔珠这时候叛逆的骨头长得很硬，说是又怎么样。

一巴掌落脸上，乔珠挺直脊背，扬起另外一边脸让她继续打，母亲看出她是故意的，又后悔打了她，抱着她哭。

“珠珠，你就不能懂事点吗，爸爸妈妈真的很忙，你乖一点好不好？”

父亲处理完这事回来，也是一巴掌，乔珠冷笑，正好对称了，她也不在意，就随口问了一句，这次能把她带走吗？

父亲说，“快高考了，现在转学影响你成绩，高考完再说吧。”

母亲点头表示赞同。

乔珠扭头就走。

霸凌的事，许楠风他们校长一开始确实不知道，后来被乔珠一闹才知道，他们是市重点中学，这事传出去不得了，所以他给全体老师开了会，严查学校霸凌事件，重点保护许楠风。

许楠风出院后，从同学口中听说了乔珠的“英勇事迹”，放了学来找她，训了她一顿，让她以后别这么冲动。

伤养好后，许楠风还是那副白白净净，瘦瘦高高的温润公子模样，连训人都是温和的。

乔珠嘴里应付着知道了，就问他以后想考哪里的大学，许楠风说他母亲在上海，他要考上海去。

于是，乔珠把目标锁定了上海。

打架事件后，乔珠的生活里就只剩一件事，学习。

她没问许楠风想考哪所学校，反正她比他大两届，比他早毕业，没必要非要在一个学校。

只要在一个城市就行，这样她可以选自己喜欢的学校和专业。

高考那天，许楠风特意来送她，问她紧不紧张，她笑着张开双臂，“你给姐姐抱一下，姐姐就不紧张。”

许楠风这傻子不禁逗，脸红得彻底，乔珠要把胳膊收回去时，他却突然走过来抱住她，给了她一个鼓励的拥抱。

“珠珠姐，祝你得偿所愿。”

高考完母亲就打电话要来接她，乔珠以要当暑假工提前体验生活拒绝了。

这个时候，父亲已经干了几个工程，结清了工程款，手里握着几百万，咸鱼翻身当了大老板，在苏州买了大房子，应酬多，忙得几乎不着家。

母亲要操心顽劣被宠坏的妹妹，有时还要跟着父亲跑工程，其实也顾不上她，所以她说要体验生活，他们直接同意了。

许楠风的母亲在暑假来过一次，依旧没带走他，不过这次许楠风很高兴。

“我妈已经怀孕了，等她生下来，她就来接我。”

乔珠瞧着他神采奕奕的模样，都不忍心再说泄气的话打击他。

许楠风祝她得偿所愿，乔珠就真的得偿所愿了，她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，以全县第三的成绩，如愿考去了上海。

离开前，乔珠掐着许楠风的脸说，“姐姐先走一步，在上海等你。”

许楠风这傻子还是不禁逗，脸又红了，“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