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按照行程我们要去石林。

我敲响我爸的房门，准备叫他出发。

「小远，你快进来看看。」他神秘兮兮地叫我进屋。

一进房间，我愣住了——那张豪华大床整齐得像是没人碰过，枕头被子一丝不苟地保持着原样。

而靠窗的餐桌上，却铺着一条薄毯，明显有人睡过的痕迹。

「我昨晚没睡床，在餐桌上睡了一夜。」我爸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。

「你看，房间里一点没乱。」

我震惊得说不出话。

这家五星级酒店，一晚一千多块。

他却选择蜷缩在硬邦邦的餐桌上过夜？

「爸，你为什么放着好好的床不睡，非要睡在这里？」我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。

他昨晚没拒绝住酒店，我以为他不会整骚操作了。

「还不是怪你。」他立刻换上一副责备的语气。

「我都说了给我随便找个小旅馆住就行了，非要订这么贵的房间。这一晚上得花多少钱啊？我心疼得根本睡不着，酒店所有东西我都没用，我昨晚连澡也没洗，没用水。你跟爸一起去找酒店退钱，这钱不能白花。」

我头都要炸了：「行！爸，听您的，你去前台退钱吧。」

前台处，工作人员保持着职业微笑听完我爸的要求，礼貌而坚定地拒绝了。

「你们这是霸王条款，你们这些商家就是欺负老实人，我要投诉你们。」我爸脸涨得通红。

「亲家，别说了，我们该出发了。」妞妞外公看不下去了，拉着他要走。

出发石林的路上，他一直喋喋不休。

气酒店不讲理，不肯退款。

气我不听他的话，非要订这个酒店。

气我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得过日子，大手大脚...

我沉默地听着，心里明镜似的。

他哪里是真的想退钱？

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是对的，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陪着他去住那些阴暗潮湿的小旅馆，想用他的节省来控制整个旅行的节奏。

可我偏不上这个当。

「爸，一起来拍张照吧？」苏怡试图缓和气氛。

「拍什么拍，浪费电。」他扭过头，从布包里掏出又一个煮鸡蛋，「你们玩吧，我在这里看包。」

我知道，他又开始绝食抗议了。

果然，中午在景区餐厅，他又是一口不吃，自顾自吃着干噎大馒头。

苏怡看不过去，给他点了一碗过桥米线。

「爸，您就吃一口吧，这米线是云南特色，来都来了。」

「不吃！一碗米线要58块，你们真是钱多烧得慌。」他像是被侮辱了一样，声音尖利得让周围游客纷纷侧目。

岳丈尴尬地低下头，妞妞被吓得往我身后躲。

我平静地拿起筷子：「爸不吃就算了，我们吃我们的。」

下午的行程，我爸一直跟在我们身后，但明显体力不支。

我还是不忍心，毕竟他是我爸。

「爸，您喝点水吧。」我把矿泉水递给他。

「不喝，景区里的水贵，我忍忍就回酒店喝了。」他倔强地推开。

我收回手，不再勉强。

下午三点多，我爸晕倒了。

医院里，经过一系列检查，医生说是低血糖。

我看着病床上缓缓醒来的他，百感交集。

他睁开眼，第一句话就是：「来什么医院，费钱。」

我深吸一口气：「您要真觉得费钱，就好好吃饭，这本来完全可以避免。」

他像是被刺痛了，立刻反击：「我哪知道啊？我想给你们省钱我还有错了？我知道你和苏怡这些年工作压力大，爸都是好心啊。」

又是这一套。

永远用好心作为伤害他人的借口。

「爸，您要真好心，就听安排就好，不要再整幺蛾子了。」我语气平静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他愣住了，又愤怒又委屈：「我说不来旅游，你们非要我来，现在我来了又嫌我是个累赘，那就现在给我买票，我走！」

我拿出手机，调出医院的账单。

「爸，您要是真觉得我们工作压力大，就自己把医药费付了，这是账单。」

账单上明晃晃的数字：5367元。

他立刻不吱声了，眼神躲闪，假装虚弱地咳嗽两声。

我继续道：「另外，您想要几点的票回去？我现在给您买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