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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今后我就当我男人死在外头了,都给我滚!”
哗啦一声,水珠顺着裴湛俊朗脸颊滑落,官袍前襟湿了一片。
他眼中终于浮现出愠怒,深深看了我一眼,带着人拂袖而去。
“不知好歹!”
院门被重重摔上。
早就探头探脑的左邻右舍见裴湛走了,立刻围拢过来。
张家婶子苦口婆心劝我:“秋月啊,你这傻孩子,你郎君当上天大的官了,好不容易熬过了苦日子来接你了。这是做什么呀?”
她家媳妇则小声反驳着:“我瞧着那裴大人忒不是个东西,哪有正妻做妾的道理,穿金戴银也没甚好稀罕的......”
我没理会众人的左一言又一语,顾自收拾着门前的碎瓷片。
一道尖利嗓音响起,十足的幸灾乐祸:“哎哟喂,真是给脸不要脸!高官的妾室都不稀得做,我看是想在这当个寡妇勾引野男人吧!我呸,假清高!”
手指被碎瓷锋利边缘划了一下,涌出些许血珠。
心中酸楚随着这道伤划开了一个口子。
酸涩中,我眼前逐渐模糊。
在人前装得再泼辣,我和裴湛终究是经历那么多的患难夫妻。
说不委屈伤心,那是假的。
刚流放到这里的第一年冬天。
年迈的公婆没熬过去,相继病逝在了流放路上。
我和裴湛带着两个老人的骨灰,用身上最后一点银两买下了这间残破的小院。
裴湛是娇养大的公子哥,肩不能挑手不能扛,只能去镇上书塾抄书换几个铜板。
而我娘家虽不比裴家高门大户,却也是被当做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官家小姐养大的。
光是折腾生火做饭、算计着每一文钱过日子就已手忙脚乱。
入冬后大雪封门,书塾停课,家中唯一的进项也断了。
裴湛的咳疾来得雪上加霜,家里快揭不开锅,遑论抓药。
我没了法子,只能硬着头去去邻里借钱。
好话说尽,受尽白眼,多数人家自己也紧巴巴的,肯借的少,甩脸子的多。
最险的一回,村头姓赵的那家男人见我独自上门,竟起了歹意,一把将我往屋里拽,嘴里还不干不净。
我拼命挣扎,幸好他家凶悍婆娘及时回来,骂骂咧咧把他扯开,我才得以脱身。
这事被隔壁的王婆子听到,在村里四处嚷嚷,说我不要脸,存心勾引汉子。
我一边哭一边往回走,遇到出来寻我的裴湛,王婆子还在后边指桑骂槐。
“痨病鬼配狐狸精,一家子的丧门星!”
裴湛气得发抖:“你胡说......咳咳咳!”
我扶着裴湛回到冰冷的屋里,他对着那方从京中带来的砚台呆坐许久,忽然起身,就着昏暗的油灯,铺开一张粗糙草纸写了很久。
写完,他把我叫到面前,把那方砚台递给我,声音哑的厉害。
“阿月,你把这砚台拿去当了吧,换些钱。”
“这怎么行。”我一口拒绝。
“你是读书人,没了笔墨,还怎么写文章?”
“不写了。”裴湛轻声重复,“再也不必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