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一早，伺候的宫女春菊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到姜芸身边，看着她被包扎的手腕，哽咽道：“娘娘，皇上传您前去倾心殿。”

听到春菊的话，姜芸抬起头微微发愣，“倾心殿？宫中何时有这地方了？”

面对她的询问，春菊低下头，眼里划过一丝怜惜，似是不忍伤害姜芸，“娘娘，不过是新建的宫殿罢了，宫中常有......”

姜芸目光一凌，打断道：“照实说，皇上喊我去又有什么事？”

“是，是宋将军说她养伤太无聊，皇上想法子邀请众人给她逗趣，点名让您去舞剑。”

“还有，皇上说如果您不去，那骠骑军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！”

“娘娘，他们真的是太过分了，您的手明明......”

看着泣不成声的春菊，姜芸心里泛起一抹苦涩。

果然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扎哪最痛。

他明知道，父兄死后，他与骠骑军便是她对这世界最后的眷恋。

看来那倾心殿，也是上官祺为宋双晴所建的了。

她神情麻木，立马起身，“拿上我的配剑，走吧！”

姜芸被宫女引着穿过宫苑，脚下的白玉石路被晨光浸得发暖，尽头那座飞檐翘角的宫殿却让她指尖发冷。

那是倾心殿，上官祺耗了半年国库、寻遍四海奇珍才建成的宫殿。

她因身体缘故久居深宫不怎么出来转动，却没想到他却早早就筹划好一切要将宋双晴养在身边。

上官祺对宋双晴的这些用心，也曾经昙花一现出现在她的身上。

她坚挺着身躯，抬头看向高座上的两人，

上官祺一身青袍正襟危坐，让她恍然回到过去，

那时的他刚登基便不顾礼法制度，当着众人面拉着姜芸的手大方搂进怀里一亲芳泽，在耳边低吟，“阿芸，以后这天下是朕的，而朕却是你的。”

只可惜物是人非。

短短几步路，姜芸仿佛走了半生。

她低下头轻声说道：“皇上叫臣妾来，是想看什么曲目呢？”

听到姜芸冷淡疏离的语气，上官祺脸色微变，直勾勾地盯着台下笔直的身姿。

“阿芸，你在与朕置气！”

姜芸抬头望去，身子忍不住轻颤，疾言厉色的他让自己有些陌生，脑海中浮现出阿爹的声音。

当初上官祺为了她不惜抛弃太子身份，非要跑到军营跟在自己屁股后面。

阿爹知道后非但没有开心，反而满面忧愁，语重心长的对姜芸说道：“芸儿，太子现在宠你爱你，要是有一天......”

那时的姜芸不等阿爹说完立马打断，斩钉截铁的开口，“阿爹，阿祺对我发过誓，说此生只会爱我一人，不会有那一天的！”

“自古皇家最无情，红颜未老恩先断，阿爹也希望你们能白头到老，幸福一生。”

当时的她只觉得阿爹杞人忧天。

时过境迁，她直到这恩宠断绝的一日才终于明白了阿爹的意思。

雷霆雨露皆君恩，所有的恩宠不过是那人的一念之间罢了！

姜芸错开上官祺的目光，勾起嘴角自嘲一笑，“臣妾不敢！”

上官祺微微蹙眉，眼中闪过一丝意外，但还是了然的招了招手。

果然晴儿所说没错，这姜芸的性子就得磨磨。

这不听话多了。

“来人，将皇后的剑拿来，亲自为晴儿表演一段！”

她深吸一口气，缓缓舞了一段《殉剑归途》，

十指肌肤裸露在外与剑柄接触，不一会儿用力的手腕隐隐渗出血迹。

随着剑舞动作落在地面，如同盛开的血梅花，那剑舞更是令闻者伤心。

本来笑颜如花的宋双晴脸色微变，手中的茶盏径自掉落在地上，茶盏飞溅起的茶水沾湿了宋双晴的衣襟。

“上官祺，芸姐姐这是什么意思？她这场剑舞是希望我以死殉国是吗？那我死在这里就好了！”

看着泫然欲泣的宋双晴，坐在席位上的臣子们大气不敢喘，直呼皇上名讳可是杀头之罪。

谁知下一秒，高位上的上官祺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，似是安抚，“晴儿，是朕考虑不周，朕错了，你不喜欢阿芸的表演就让她下去，让其他人表演如何？”

宋双晴撇了撇嘴，靠在上官祺的怀中点点头。

“你都这么说了，那我还能说什么，总归我没芸姐姐重要便是了。”

上官祺无奈叹气，一脸溺宠的看着宋双晴，朝着身旁太监使了个眼色，紧接着便招呼姜芸退下。

面对两人打情骂俏，姜芸神情始终平淡如水，拿着佩剑离开倾心殿。

刚走到殿口，便被几个少女堵住，为首的女子拿着细皮鞭甩到她身上。

“一介罪女还敢出来蹦跶，姜芸你真是不怕丢人现眼啊！”

“对啊，宋将军为国为民，你竟然敢刺杀将军，害将军受伤，果然是蛇蝎心肠的毒妇。”

“当初也不知道皇上怎么被你迷的神魂颠倒，现在总算认清楚你的真面目了......”

听着几人尖酸刻薄的话语，吃痛的姜芸却发现脑海中缓缓浮现的竟是上官祺曾经对她的好。

这几个少女曾经都倾慕于上官祺，只可惜那时刚登基的他根本无心其他人，前脚刚进谏让他充盈后宫的朝臣，后脚便被辞官。

那时，上官祺愿冒天下之大不为控制后宫，纵使群臣不满也毫不动摇。

现在，却是什么都能攀到她姜芸的头上去了。

姜芸眼眶微红盯着众人，“那又如何？我依旧是皇后！”

“若你们有任何意见，尽管和皇上去说，而不是在这里做尽鼠辈行为！”

说完她便抬脚要离开，不愿和这些人纠缠，

谁知众人不肯放过她，为首的户部千金高莹莹直接上前推搡她，打掉了她手中的佩剑。

剑掉落在地上发出响动的声音，有人直接踩在脚下。

那是阿爹送给她的成人礼，

“抬脚！我让你们抬脚听到没有！”

姜芸发了疯的要抽出踩在地上的剑，高莹莹却笑着看着，脚下用力，硬生生将佩剑踩断，“实在不好意思，我没想到这剑会这么脆弱，倒也很配你这个贱人了。”

说完，高莹莹带着几人扬长而去，只留姜芸含泪看着断掉的剑，小心翼翼的捡起来放在怀里。

她死死咬着嘴唇，挺直身子，亦步亦趋的离开大殿。

此刻剑断，她与上官祺彻底结束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