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内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
寻常人挨上三十大板就已是皮开肉绽，五十板便能伤及筋骨，九十九板下去，若非天生神力，几乎是必死无疑。

一旁侍卫忍不住开口劝阻：“公主殿下，九十九板恐会伤及性命，还请三思......”

“三思？他替人受罚，甘之如饴，本宫为何要三思？”

沈煜脸色瞬间变了。

以往要是昭华听见他说这话定是心疼都来不及了，更别说再给他加惩罚，她一向都是最心疼自己的，就连手指微微破皮都会急得哭，如今这是怎么了？

可他低头看见白柔泪眼婆娑的模样，那双眼睛里满是依赖于是心头那点犹豫瞬间被压了下去，他深吸一口气道：“好！只要能护着柔儿，别说九十九板，便是一百板，我也受得！”

“阿煜！你何苦为我这般......若是你出事，我可怎么办啊......”

禁军很快搬来长凳，将沈煜按在上面。

他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，脊背挺得笔直，他要让白柔看见，为了她，他什么苦都能吃，什么罪都能受。

也要让昭华看见，权贵不能让他臣服，他的身心都是白柔的。

第一杖落下时，沉闷的响声传遍了整个院子，沈煜的身子猛地一颤，深色衣袍瞬间被染出一片暗红。

他紧咬着牙，一声不吭，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
第二杖、第三杖......每一杖下去，深深砸在骨头上，剧痛顺着脊椎往四肢百骸蔓延，冷汗很快浸透了他的衣衫混合着疼痛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发晕。

白柔站在殿门口，扶着门框，时不时抬手抹泪，嘴里还喃喃着阿煜疼不疼可她心里实际是高兴的。

沈煜越是为她受苦，就越证明她在他心中的分量，往后也越能牢牢拿捏住他。

昭华坐在殿内，透过幕帘看着外面那道血肉模糊的身影。

自己为了救沈煜，在边疆的寒风里中了三箭，躺了三个月才捡回一条命，醒来时却只换来他一句冷冰冰的“公主殿下吉人天相，与臣无关”。

为了给他铺路，不惜得罪权倾朝野的丞相，耗尽多年积攒的人脉与嫁妆，可他却转头就拿着她给的钱财，去给白柔买最名贵的首饰。

她把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，却被他弃如敝履。

如今，他却为了一个处处算计他的女人，甘愿受九十九大板，哪怕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。

如此情谊，她看得清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最后一杖终于落下。

沈煜闷哼一声，彻底昏死过去，脊背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，粘连着皮肉，看上去触目惊心。

白柔立刻扑上去，抱住他的头，放声大哭：“阿煜！你醒醒！都是我不好，是我害了你！早知道会这样，我就不该来赔罪的......”

昭华缓缓站起身走到殿门口，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柔。

“白姑娘，你这般心疼沈侍卫，那么就不要下毒，害的也是自己。”

白柔的哭声猛地一顿，身子僵住。

她慌忙抬起头，眼底满是慌乱：“公主殿下！您怎么能这般污蔑我！我对阿煜一片真心，怎会......怎会有那样的心思！”

昭华没再跟她争辩，只是转头对王统领吩咐：“把沈侍卫拖去偏殿，请太医医治。若他能活下来，便让他带着白柔，永远离开皇城，不许再踏进一步。”

她顿了顿，目光落在沈煜血肉模糊的脊背上，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：“若他活不下来......那便找个破草席卷了扔出去吧，已经不是公主府的人了不必有太多在意。”

说完她转身回了殿内。

殿门缓缓关上，哭声被隔绝在外。烛火摇曳，映着她孤单的身影，她抬手抚上心口，那里没有疼。

你瞧啊，当真心被彻底碾碎后，连恨都变得索然无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