宫里缺人，让民间男丁抽签当太监。

养弟不幸抽中，爹娘竟让我顶替弟弟去挨一刀。

“你弟已经中了秀才，前途无量，未来定能光宗耀祖，你要懂事！”

未过门的妻子也劝我：

“你替他进宫，他替你娶我，以后生了儿子过继给你如何？”

我不从，竟被他们迷晕送进宫中。

然后将我从族谱中除名，不想让裴家蒙羞。

五年后，裴怀安果然考中状元。

爹娘送信来宫里，让我一同见证裴家大喜之日。

他们不知道，这五年我已经从一个小太监。

变成冷血嗜杀的东厂厂公。

朝堂里人人都称我：

“九千岁！”

——

我站在裴家老宅门口，里面喧闹声震天。

五年了，门楣新漆过，挂上了“状元及第”的匾额。

我推门进去。

院子里摆满酒席，人人脸上带笑。

爹娘正被一群人围着恭维。

他们看见我，脸上的笑顿了一下，随即更热切地招呼我过去。

爹拍着我的肩膀，声音很大，像说给所有人听：

“怀玉回来了？好！快去给你弟弟道喜！他如今是状元郎了！”

娘紧跟着说：

“你进宫五年，一点音信都没有，还是你弟弟有出息，争气！他以后登阁拜相，也能照应你在宫里当差，你日子就好过了。”

我又看见了弟媳，就是当年劝我替裴怀安进宫的未婚妻子。

她如今穿着绸缎，头上插着金簪，看见我，眼神立刻冷下来，带着嫌弃。

“呵，真是富在深山有远亲，淮安刚高中，这就有人闻着味儿回来攀亲沾光了？”

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裴怀安被众人簇拥着过来。

他穿着崭新的进士服，意气风发。

看到我，他脸上露出刻意的谦虚笑容。

“哥，你回来了。”

他叫了一声，随即又像想起什么，压低声音，带着点为难：

“不过…以后在外面，可不能再这么当面叫哥了，小弟如今身份不同，若让同僚们知道我在宫里还有个…嗯…当差的哥哥，怕是会笑话我，影响仕途。”

他话说得委婉，意思却像刀一样锋利。

我这个阉人哥哥，是他的耻辱和污点，必须切割干净。

我没说话，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
裴怀安见我不语，以为我默认了。

他大概是想炫耀，也可能是为了安抚我，转移话题：

“说起来，殿试那天，龙椅上的小皇帝，瞧着也就几岁大，竟对我格外青睐！听司礼监的公公说，小陛下还问起我的学问，流露出想拜我为师的意思呢！圣心眷顾，实在是天恩浩荡啊！”

他这话一出，整个院子都沸腾了。

亲戚朋友们发出惊叹和恭维声。

“天啊！皇帝要拜师？怀安这是要一步登天啊！”

“裴家祖坟冒青烟了！状元公还要当皇师！”

在一片对裴怀安天花乱坠的吹捧中，自然少不了拿我来垫脚、衬托他的光芒万丈。

“怀玉啊，你弟弟出息了，你也跟着沾光，在宫里可要更尽心当差，别给你弟弟惹祸。”

“在宫里好好伺候贵人，听你弟弟的话准没错！他以后可是要指点江山的大人物！”

他们七嘴八舌，把我踩在尘埃里，把裴怀安捧上云端。

我听着，默不作声。

直到他们提到小皇帝想拜裴怀安为师时，我才微微皱了皱眉。

小皇帝可拜不了你。

因为，我不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