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年前，第一次治疗的欢爱，也是苏疏音的第一次。

事后，墨子卿说他有洁癖，不准苏疏音与旁的男子接触。

就连苏疏音的未婚夫，也被墨子卿连夜打发走。

可如今，他亲手将她送到无尘佛子身边。

在柳明月面前，他的洁癖也是可以让步。

苏疏音胸口一闷，在墨子卿手心留下“遵命”二字。

看着墨子卿护着柳明月退开，她心中的苦涩仿佛要将她吞没。

苏疏音并没有火中取栗的本事，取第一颗菩提珠时，她手背处就被烫出一个大水泡。

她痛得眉眼皱起，却发不出一声痛呼，紧咬的下唇渗出血来。

然而，墨子卿看不见。

无尘拦住她，“施主，一颗足以。”

“不可，十八颗，一颗都不能少。”柳明月出言道，“墨哥哥......”

苏疏音顿住动作，看向墨子卿，心里隐隐希望他能说出一个不字。

他说过，她的命是他的。

墨子卿却道：“取。”

仅仅一个字，却像是冬月寒冰，将苏疏音的心彻底冰冻。

苏疏音咬紧牙关，将十八颗菩提珠一颗不落取出。

两只手臂血肉模糊，散发出焦糊的味道。

墨子卿嗅到味道蹙了眉，刚踏出一步，就被柳明月抱住。

“墨哥哥，我怕......”

男人拍着柳明月的背，有些心不在焉，道：“别怕。”

郎才女貌的画面，般配得叫苏疏音眼眶酸涩。

一滴泪滑进炉里，瞬间蒸发，就像她那见不得光的爱意一样。

苏疏音想逃。

无尘向她走来。

“寮房有烫伤膏，施主可前去上药。”

药人是不能随意用药的，若身上的药性受损，则需短时间服用五倍的药量恢复。

双倍的药量，便足以让普通人丧命。

苏疏音想拒绝。

“那就有劳了。”墨子卿先她一步，道，“尽管用最好的药膏，仔细上药。”

苏疏音震惊地看向他。

十年前，她又瘦又哑，根本不够格做药人。

可她敢豁出命。

别人不敢试的药她敢，别人不肯接受的治疗方式她接受。

十年间，她踏过鬼门关十余次，中毒更是不计其数。

终于在三年前，苏疏音成了留在墨子卿身边，唯一的药人。

那时墨子卿对她说。

“你是我唯一的药人，过量服药这种危险的事，不许再做。”

可今日，他亲手将她推进危险之中。

以往说过的话算什么？

她的药性受损，他的治疗便会受到影响。

为了柳明月，他盼了这么多年的光明，也舍得推延吗？

苏疏音扯了扯嘴角，牵出一抹自嘲的苦笑。

墨子卿当真是爱惨了柳明月。

墨子卿两眼空洞地略过苏疏音，领着柳明月去大殿给菩提珠手串开光。

无尘为苏疏音上药，宽解她。

“心中有佛，佛自渡之。施主，问心无愧即可。”

苏疏音长睫一颤，问心无愧么。

她拉住要走的无尘，在他手心里问到，“如何问心无愧？”

无尘望着她，眼眸清澈如天山泉水。

“因果轮回，恩怨有报，遵循本心即可。”

本心，她的本心是什么？

十年前，她只想报恩。

十年后，她只能报恩。

寮房起火了，火势不受控地蔓延。

恍然间，苏疏音看到柳明月的婢女拎着油桶一闪而过。

是柳明月搞的鬼！

苏疏音没来由地有些担心墨子卿。

她奋力带着无尘冲出火场，哪怕手臂被二度烫伤，哪怕她的腿被掉落的木头砸断，她也只有一个念头。

她要告诉墨子卿，柳明月并非他看到的那么良善！

墨子卿一定是被蒙蔽了。

意料之外，苏疏音在火场外看到了墨子卿的身影。

他的神情有些焦急，似乎在寻找什么。

墨子卿，是在担心她吗？

苏疏音心生雀跃，刚要上前，就看到柳明月扑进墨子卿的怀里。

“墨哥哥，是我害了哑奴......”

“不过一个奴，死了便死了。倒是你，这里不安全，快随我离开。”

苏疏音脑中的弦轰然崩掉，心里好像有块位置彻底空了。

死了，便死了么？

寮房被大火舔舐干净，就如同她那可笑的幻想一样，在这场火中化为灰烬。

整个治疗只剩最后十日。

报完恩，就离开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