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知野一连好几天都呆在老宅陪程倩和他的儿子。

余思渺一个人孤零零的守在偌大的房子，她站在衣帽间里，指尖轻轻抚过那些昂贵的衣裙，曾经，崔知野会亲手为她挑选每一季的新款，会在她试穿时从背后环住她的腰，下巴抵在她肩头轻笑：“我的渺渺穿什么都好看。”

而现在，她把这些衣服被整齐地叠进纸箱，贴上“慈善捐赠”的标签。

就像她即将被清空的人生。

系统在她脑中轻声问：【宿主，还剩15天，您确定要这样度过吗？】

余思渺笑了笑，她不曾想过，在这个世界她完完全全依附崔知野生存，如今她手里能拿出来的不过只有几百块的现金。

甚至买一块最贵的蛋糕都不够，她苍白着一张脸，在橱窗上来回观看。

“您好，要一个六寸的栗子蛋糕。”她指着橱窗里点缀着金箔的那款，“请写‘祝我生日快乐’。”

店员笑着问：“需要加蜡烛吗？”

“要。”她顿了顿，“28根。”

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根蜡烛，为她自己而熄。

正当店员包装时，一只涂着艳红指甲的手突然按在柜台上——

“这款我要了。”程倩的声音甜得发腻，“我家宝宝今天满月呢。”

余思渺缓缓抬头。

程倩穿着宽松的连衣裙，小腹已然平坦，脖颈上戴着崔知野昨天在拍卖会上拍下的钻石项链——那条他声称“送给重要客户”的蓝钻。

“先来后到。”余思渺声音很轻，却冷得像冰。

程倩突然凑近，红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：“余小姐，知野昨晚趴在我身上哄宝宝睡觉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呢。”

余思渺机会一瞬间明白，她在崔知野衣服里发现的那张孕检单是程倩故意放进去，让她发现的。

程倩突然掏出手机拨通电话，语气瞬间娇软：“知野~蛋糕店有人欺负我......”

电话那头，崔知野的声音带着宠溺：“谁惹我的小祖宗了？”

“一个不识相的女人。”程倩盯着余思渺，故意放大音量，“非要抢宝宝满月宴的蛋糕！”

电话那头传来崔知野冰冷的声音："把电话给她。"

程倩得意地将手机怼到余思渺耳边，崔知野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刀："我不管你是谁，现在立刻把蛋糕放下滚出去。要是让我家倩倩和儿子受半点委屈——"

他顿了顿，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："我会让你全家在A市活不下去。"

余思渺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顺着丝带滴落。

多可笑啊。

这个曾经为她跪在雪地里三天三夜的男人，此刻正用最恶毒的话威胁她——却连她的声音都认不出来。

程倩一把抢过蛋糕，红唇勾起："听见了吗？知野说......"

"啪！"

余思渺的耳光打得程倩踉跄后退，蛋糕"啪"地摔在地上，奶油糊满了蛋糕盒的内部。

“这一巴掌，”她擦着手慢条斯理道，“是教你什么叫先来后到。”

余思渺捡起地上的蛋糕盒朝着外面走去，手机突然想起，崔知野的短信：【渺渺，今晚我加班，不用等我。】

紧接着又是一条：【记得喝热牛奶，别踢被子。】

她看着这两条消息，忽然想起十八岁那年两人还缩在地下室的时候——

她半夜胃痛，崔知野翻遍半个城市买药，回来时浑身是雪，却把药盒捂在胸口焐得温热。

一晃十年，原来最痛的背叛，是连残忍都裹着蜜糖。

系统突然警报：【警告！宿主生命体征异常！】

余思渺抹掉鼻间涌出的鲜血，拎起蛋糕走向暮色。

身后，程倩正对着电话哭诉：“知野！她打我！宝宝都被吓到了......”

余思渺找到个公园将糊成一团的栗子蛋糕打开。

余思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，路灯昏黄，树影婆娑。

夜风很冷，她拢了拢单薄的衣领，将摔烂的栗子蛋糕小心地摆在面前。蜡烛插在奶油里，歪歪扭扭，像她此刻摇摇欲坠的呼吸。

她划亮火柴，火苗在风里颤抖，刚靠近烛芯，就被一阵冷风“噗”地吹灭。

第二次，第三次......

直到第五次，她才终于点燃那支蜡烛。微弱的火光映在她苍白的脸上，像一簇随时会消散的魂灵。

她盯着那点光，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最穷的时候——

那时候她和崔知野还住在漏雨的出租屋里，穷得连一碗泡面都要分着吃。她生日那天，他偷偷去工地搬了一整夜的砖，用赚来的钱给她买了个巴掌大的小蛋糕。

蜡烛也是被风吹灭了好几次，他急得用手拢着火，笨拙地护着那一点光，说：“渺渺，许愿，快许愿！”

她许了什么愿来着？

“希望崔知野永远幸福。”

现在想想，真是讽刺。

她一口一口地吃着蛋糕。奶油已经化了，栗子泥混着摔碎的蛋糕胚，黏腻地糊在喉咙里，像吞下一团腐烂的甜梦。

胃部开始绞痛，熟悉的灼烧感从腹腔蔓延到胸腔。她没停，继续吃，直到最后一口奶油也被咽下去。

“生日快乐，余思渺。”她对自己说。

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，远处传来野猫的呜咽。

她抬头，看见公园对面有一片墓地，石碑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微光。

多合适啊，她还有十五天就要彻底离开，死前无依无靠，死后总该有一片归属。

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，朝那片墓地走去。

守墓的老人正要锁门，见她面色惨白地站在铁栅栏外，皱眉问：“姑娘，这么晚了，你来这儿干什么？”

余思渺轻声说：

“我想买块地，需要多少钱？”

老人愣了一下：“给谁？”

她笑了笑。

“要最安静的角落。”她说，“最好......永远没人来打扰。”

老人嘟囔着递给她一张广告：“最角落的那块便宜，3万，你要来明天我等你......现在年轻人真奇怪，活着就来挑坟地......”

余思渺接过那张纸，指尖冰凉。

她终于，给自己找好了归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