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家后，我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
这一觉，我睡得极不安稳。

梦里混乱不堪，有孟芝芝的嘲讽，有陆璟的冷言冷语，还掺杂着孩子的哭声。

我几度挣扎着想要醒来，却无济于事。

「苏菱？苏菱？」

陆璟的声音把我从噩梦里拉了回来。

睁开眼，我就看见了陆璟关切的眼神。

「怎么了？做噩梦了吗？」

「你脸色好差？哪里不舒服？」

我不想看见他，闭上眼摇了摇头。

陆璟拿来一条湿毛巾帮我擦着额头的冷汗。

他看我捂着肚子蜷缩在床上，以为我是来了月经。

他洗漱完后爬上了床，从身后环住我，温热的掌心贴在我的小腹。

哪怕是洗了个澡，我也能够闻到陆璟身上那股不属于他的淡淡的香水味。

那香味像是在叫嚣着向我宣示主权。

我皱着眉伸腿踹开他。

「离我远点。」

陆璟诧异地看着我，他可能不明白，一向对他温和的我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这般态度。

他自己给了自己解释，我是因为月经而心情不好。

陆璟轻轻拍了拍我的头。

「行，我去客厅睡，有什么事你叫我。」

陆璟出去了，但我却睡不着了。

我从床上爬起来，开始轻手轻脚地整理东西。

我把验孕棒从抽屉里拿出来。

我本来打算今天早上给他看的，但很显然没有必要了。

不过现在给他看也不算晚。

我找出了一个盒子，把验孕棒，检查报告还有流产的手术单按照时间顺序放好。

虽然我不再喜欢陆璟，但不代表我对他和孟芝芝的行为一点怨气都没有。

我现在丝毫不介意给他俩添点堵。

陆璟期待喜欢孩子的心情不是假的，那就让他看看他的孩子吧。

孟芝芝不是个安分的人。

她看我对于她发的视频毫无反应，于是亲自上门了。

这段时间我状态实在不好，出于对自己身体和患者身体的双重考虑，我请了年假。

陆璟还要上班，只能叮嘱我好好休息。

他不在家时，我开始收拾行李。

敲门声响起，门外是孟芝芝。

她盯了我几秒之后，歪头冲我甜美一笑。

「阿璟不在家呀？」

我冷眼看着她。

「有什么事就快说。」

「也没什么事，我就是来送衣服的，那天阿璟把衬衫落在我家了。」

这是挑衅，是炫耀，是把两人之间干了什么明晃晃地摆在我面前。

我要是不反击倒显得我像是个软柿子了。

「孟芝芝？我听阿璟提起过你，果然和你那个妈一样。」

孟芝芝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。

「对不起，但是还请你不要误会阿璟，我只是来送东西，送完我就走。」

我没理会她，只是看着房门外上升的电梯。

电梯门开了，果然是陆璟。

他三步并两步地冲了过来。

第一句话是。

「芝芝你没事吧。」

第二句话是。

「你来这里干什么？我不是说你要找我给我打电话吗？」

然后他才看向我。

孟芝芝的委屈巴巴地看着我。

「对不起呀，你让我滚我就滚好了，你千万不要迁怒阿璟啊。」

陆璟不赞许地看了我一眼，拉着孟芝芝就要离开。

「医生不是让你在家休养吗？你跑出来干什么？」

我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着的手。

「陆璟。」

陆璟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
我读懂了那个眼神。

陆璟分明是想说。

「苏菱，你太过分了。」

我忍不住轻笑出声。

果然，人心偏的时候是不讲理的。

陆璟回来时有些生气。

「苏菱，孟芝芝只是我以前的邻居，你今天对她那么凶干什么？」

「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？」

「陆璟，咱俩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，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不知道吗？」

「仅仅是孟芝芝的一面之词你就觉得是我的错了」

说着说着，眼泪不受控制地从我的眼眶里涌了出来。

压抑的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。

我是人，我也有心。

哪怕是再决定和陆璟断得利落，但是我这四年投入的感情不是假的。

陆璟被我突然的痛哭吓了一跳。

他连忙把我抱进怀里。

「对不起，是我语气太不好了，就是最近不少事让我心烦，我一时才说重了话。」

「对不起，别哭了。」

我低着头抽噎着。

「对不起，对不起......」

陆璟听见了我小声地喃喃自语，摸了摸我的头发。

「好了，别哭了，我不怪你。」

我在心里唾了他一口。

我哪里是在和他道歉。

我是在和我们未出世的孩子道歉。

哪怕不要这个孩子是我权衡了利弊后的最好的想法，但我依旧觉得，我对他过于残忍了。

我可怜的孩子，不知他能不能原谅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