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妤将烧剩的残片攥在手心，火苗的余温烫得她掌心发疼。

16岁红着脸递情书给她的江佑安，和此刻眼神清明的江佑安相重合。

她听见自己轻声说：“没什么，只是一些没用的东西。”

江佑安皱眉看着那些残页，似乎觉得眼熟，脑海里一个念头刚要蹦上来，管家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，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“江总，太太的母亲去世了——”

时妤的母亲一年前便频频住院，她知道母亲年事已高，即使早已做好母亲随时会撒手人寰的准备，可真听到这个噩耗时，她还是腿一软，往地上跌去。

江佑安忙扶住她，语气里多了一丝心疼：“小妤，你还有我。”

这场葬礼办得声势浩荡。

京都大多上层圈子的人都来了。

当然，主要是看在江佑安的面子上。

哀乐低回之间，灵堂外忽然闯进来一阵刺眼的红。

许昭昭踩着高跟鞋，一身正红色吊带裙晃得人睁不开眼睛。

她身后跟了一群捧着礼盒的人，礼盒上还扎着金线绣的“喜”字——俨然是她那群狐朋狗友。

许昭昭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，径直走到灵堂中央，“哟，这气氛怎么这么沉闷？”

她娇笑着抬手，拨了拨耳后的珍珠耳坠，扫过时妤苍白的脸时，突然伸手打翻灵前的果盘。

果子滚了一地，沾着香灰的瓷盘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“阿姨这是寿终安寝，多大的福气啊，哪能哭哭啼啼的？依我看，该撤了这些白幡，摆上喜宴请大家热闹热闹才对！”

说着，她踮起脚去撤悬着的素白幔帐，幔帐哗啦啦落了一地，带倒了插香的香炉。

顿时火星飞溅，将时妤身上的孝服烫起几个滑稽的洞。

“许昭昭，住手！”时妤猛地从蒲团上站起来，眼眶里的泪混着愤怒滚落，

“平日你胡作非为也就算了，可今天是我妈的祭日！我决不允许你在这里闹事，保安呢，给她打出去！”

“急什么？”许昭昭闪身躲过保安的手，招呼着自己带来的朋友继续捣乱，没一会，灵堂里变得乱七八糟。

“我好心帮你，你怎么还不领情呢？”说着她就要推时妤的肩膀，手腕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攥住。

江佑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身后，他有事刚出去了一会，回来就发现这里变成了这样。

“跟我走！”江佑安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，不顾许昭昭的挣扎，半拖半拉的将她往门外拽。

时妤撑着供桌缓缓起身。

看着满地狼藉，她攥紧手跟了过去。

她走到了灵堂之外，许昭昭带着愤怒的声音传来：“你又要罚我是不是？上次关我禁闭，这次你还想怎么样？”

沉默片刻，江佑安的声音响起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：“不，我发现惩罚对你没用。以后，我会换种更温和的方式管教你。”

许昭昭杏目圆睁，“我才不信！你又想耍什么手段？”

“你不是想要那颗海洋之心吗？我给你买，但前提是你不许再捣乱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我什么时候骗过你？”

时妤在杂志上看到过，海洋之心宝石项链，价值一个亿！

在这一片祥和的氛围中，没人注意到不远处，她踉跄着后退，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。

为什么？

江佑安明明亲眼看见许昭昭毁了她母亲的祭日，为什么还要对许昭昭这样好？

那他说的那句“你还有我”，算什么？

浑浑噩噩间，时妤想起父亲去世那年，江佑安跪在地上对父亲承诺：“您放心，我会用生命去爱小妤。”

江佑安，原来，这就是你所谓的爱。

时妤猛地喷出一口鲜血，晕了过去。

她发了一整夜的烧。

她梦见自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，一道空灵地声音环绕在她耳边：“小妤，既然后悔了，就放手吧。”

那是母亲在说话。

时妤想冲进母亲的怀抱寻求安慰，却在黑暗里越陷越深。

最后，她默默回答：“好，我放手了。”

一滴泪从眼角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