醒来的时候,我发现自己来到医院。

上次妞妞发烧来医院的时候，医生打的屁股也疼，妈妈打的脸也疼。

妈妈不喜欢妞妞来医院，因为会花很多钱。

我掀开被子，想下床找妈妈。

忽然发现，妞妞的腿变短了好多，缠着白花花的布，还很疼。

妈妈走过来，脸色很难看。

怕她生气，我抢先开口：“妈妈，妞妞不疼，不想治病。”

妈妈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。

她身后跟着一个穿大褂的阿姨，正在跟妈妈说话。

“后续治疗费用二十万......”

妈妈斟酌着：“能不能用便宜一点的药？至少......”

阿姨摇了摇头。

我知道妈妈赚钱很辛苦，我眨眨眼睛看着妈妈：“妈妈，妞妞不想治病，妞妞不疼......”

妈妈愣住了。

她看着我，忽然哭了，她终于抱我了。

妈妈的怀抱好温暖，好舒服。

我想起来，我更小的时候，妈妈每天都抱着我。

每天，无时无刻。

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候，可是后来。

妈妈遇到了叔叔，还有哥哥。

妈妈就不抱我了。

“林晚，妞妞怎么样了？”
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叔叔也来了。

我看见哥哥也跟在叔叔后面，下意识向后畏缩一下。

妈妈擦了一下眼泪，又恢复往常的样子。

“截肢了，以后都要做轮椅，后续治疗费用二十万。”

“怎么会这样？那保险岂不是白买了？我们只买了死亡的。”

叔叔看着我的眼神很吓人，我知道叔叔一直都很讨厌我，我忍不住躲在妈妈后面。

却被妈妈躲开了。

“明天先去保险公司看看吧，少宇的钢琴课不能断。”

中午，妈妈他们三个出去吃饭了。

临走前，妈妈叫我乖乖等他们。

我很听话。

和以前一样，等我饿到受不了的时候，哥哥才会拎着好吃的出现。

他笑的恶劣。

“喏，吃吧，小杂种。”

我饿的太久，看也没看，狼吞虎咽的。

哥哥笑起来：“还真是狗杂种，剩饭都吃这么开心。”

狗杂种是哥哥给我取的小名。

每次他叫我的小名，他都会很开心。

我朝他笑了一下：“谢谢哥哥，妞妞吃饱了！”

哥哥一直盯着我看。

我感觉很奇怪。

直到我的肚子火辣辣的疼。

我捂着肚子，忍不住到处打滚。

哭着大喊：“妞妞想去上厕所！”

因为我叫的大声，哥哥特意跑过去关上门。

“嘘！医院不能大叫！妞妞是要做坏孩子吗！”

我哭的一抽一抽，泪珠挂在睫毛上，小声说。

“妞妞不是坏孩子，哥哥抱妞妞去上厕所。”

哥哥笑了：“男女授受不亲，羞羞脸！我才不抱你呢！你自己去！”

肚子越来越痛，妈妈也不在，我只能自己爬起来。

一动，腿就好痛。

爬下床的时候，我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。

然后，我发现，我站不起来了。

我吓得大哭。

“哥哥！我的脚不见了！”

哥哥啊了一声。

“那怎么办？”

肚子越来越痛，我颤抖着：“妞妞要上厕所......”

哥哥很无奈的样子：“那你只能爬过去了。”

“来，哥哥教你，怎么爬过去。”

我跟着哥哥，有模有样的，爬进了厕所。

他摸摸我的头：“狗杂种不愧是狗杂种，天生就是当狗的料。”

吃力的关上门之后，我听到哥哥又在笑。

我管不了那么多，因为我发现，我不知道怎么爬上马桶。

最后我没拉进马桶里面。

我很害怕，因为我知道，这不是一个好孩子该做的事情。

我还发现，我拉出来了虫子，还在爬。

我吓得大哭，在臭臭的厕所里面呆了很久。

直到妈妈回来，看见地上一片狼藉。

我吓得紧紧闭上眼睛，可这次妈妈没打我。

她沉默地打扫完一切，带着我回了家。

这天晚上，妈妈给我洗了澡，还带着我睡觉。

我开心极了，一晚上都在闻妈妈的味道。

第二天，家里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盒子，还有轮子。

妈妈将我抱上去，说，以后我都要坐在这上面。

我点点头，好奇的转着轮子。

像哥哥的遥控汽车，就是大了点。

我很高兴，因为我从来没玩过遥控汽车。

现在我也有属于自己的遥控汽车了。

吃完饭，叔叔带着我上了三楼。

他面无表情，还带着手套，把我推到楼层边缘。

下面很高，很危险。

我害怕的叫着妈妈，嚎啕大哭。

妈妈没叫来，却把哥哥叫来了。

我哭着求他救我：“妞妞害怕…掉下去，妞妞会死的！”

哥哥笑的开怀：“就是要你死，保险都给你买好了，你不死，我的钢琴课怎么上？”

可是叔叔明明不穷。

叔叔眼神冷漠：“谁叫你投错了胎，投成强奸犯的孩子，你害了晚晚一辈子，我们家容不下你。”

“你必须死。”

我哭着一直叫妈妈，在我马上要被丢下去的时候。

妈妈突然冲过来抱着我，拦住了叔叔。

她脸色煞白：“等一下，等一下！”

“怎么了？晚晚，你别跟我说，你现在心软。”

妈妈紧紧抱着我，过了一会，她又说：“她死在家里不好，保险公司肯定会查我们是不是故意骗保。”

“过几天，我们再带她去高速公路。”

叔叔不同意。

他们争吵一会儿，最后还是叔叔松口了。

我松开妈妈，问她：“妈妈，叔叔说，我害了你一辈子是真的吗？”

妈妈又哭了。

她撕心裂肺的捶打我。

“当然是真的！要不是我怀上了你，我怎么可能会被赶出家门，名声扫地！”

“你和你的爹一样，是贱种，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！”

“如果不是你，我怎么会得病！”

妈妈一直有抑郁症，总是半夜哭，看起来很痛的样子。

原来是因为我，妈妈才会得这个病。

我似懂非懂点点头。

在妈妈抱着我下楼的时候，我偷偷捏紧妈妈的衣角。

妈妈，妞妞希望你开心。

妞妞会听你的话，去死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