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嗯，等下我还想借用你小学三四五六年级的所有英语书。”许一楠想了想，“不白借，有偿的。”

既然和许家人划清界限，和许佑鸽的关系自然也没好到随意借她的东西。

“我可以给钱，当买下你的旧书，或者你未来初中三年的学费，我可以帮你想办法让妈痛快给你交了。”

赵家人本质上还是比较看重读书人的，所以王婆子当年才会挑了许国峰这个高中生毕业的知青下乡。赵家再重男轻女，也供家里的女孩子读完了初中，赵建英也是如此。

除非走投无路，即便没有许一楠这个血包，许佑鸽读到初中毕业也是没问题的，唯一存在的问题大概是每次找赵建英要钱交学费、学杂费的时候，许佑鸽会非常艰难。

许一楠不介意在这上面帮一把许佑鸽。

许佑鸽呆住，“姐你......你不用这么生分的。”

许一楠微笑：“还是分清楚点好。”

免得她重蹈覆辙，她对她们的付出她们视而不见，她们为她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如数家珍，到最后一有矛盾就算账，反倒是她欠了她们天大的恩情。

“你先想要我给你什么吧，要是这两个选择你都不愿意那就算了，当我没说过。”有书的也不止许佑鸽，大不了她多跑点路，去其他人家里借。

许一楠说完就走。

往自己和许佑鸽共同的屋里去先拿自己的书。

眼瞅着许一楠没去赵建英的屋，反倒往她和自己共同的屋子走去，许佑鸽突然想到什么，慌张叫住她：“大姐你身份证被妈收走了，不在这屋。”

“我知道，我去拿我高中的书。”

“你高中的书也都被妈收走了......”许佑鸽连忙挡她面前拦住，“趁妈还没回来，你快去妈屋里找找吧，我帮你盯梢。”

许佑鸽的假模假样还没练成日后的程度，现在再有心眼，现在也只是个十来岁出头的小女孩，一眼被许一楠看穿不对劲。她一把将人推开，回屋的脚步愈发快了。

推开门的刹那，许一楠气笑了。

她的所有课本、笔记本全被撕得四分五裂扔在地上，个别写着她名字的书皮封面上还印了好几个黑黢黢的鞋印。鞋印尺码不大，只配得上一个人的脚型。

许佑鸽跟上来，手足无措的试图解释：“姐我不是故意的，我、我就是被妈骂了一时生气......对不起，真的对不起，我马上找胶布给你粘起来......”

已经撕成这样，粘起来也拼不完整。

“我想过我离开后你的日子不会好过，你不敢恨妈恨许光祖，只能把所有怨气撒我身上。但许佑鸽，”许一楠冷冷盯着她，“一天都不到，你至于这么沉不住气吗？”

许佑鸽从小就和她睡一张床，之前姐妹俩感情还不错，什么话都会说，不会不知道她有多看重自己的书和笔记，但许佑鸽在生气要发泄的时候，还特意挑了自己最看重的东西来毁。

她在撕书的时候，有一丝一毫顾念过姐妹情谊、想过许一楠对她从小的照顾吗？

只是因为她接下了许一楠干的活、受的罪、挨的骂。她才做了不到一整天，自己却熬了一辈子，直到死。

懒得听许佑鸽多余的解释，她先去赵建英的屋找自己的身份证，顺利拿到手，才又折返回去，当着许佑鸽撕了她所有新作业本。

许佑鸽已经小学毕业，撕了她以前的书对她来说也无关紧要，就是少几本书卖废品赚钱而已。

“开学交学费的时候，记得找妈多要几块钱买新本子。”报复手段不在乎幼不幼稚，只要能戳到对方的痛处就行。

无视许佑鸽白了的脸色和哀求的眼神，又理直气壮的捎走她所有英语书作为补偿，许一楠头也不回的再次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家。

......

“许一楠？”

许一楠才走到村子外面等班车的站台，听到背后有个人带着怀疑语气的叫出自己名字。

她一回头，那人惊喜大喊：“许一楠，还真是你！你怎么大变样了，我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
许一楠看着和自己同龄的女生，不动声色的在脑海飞快搜索，终于找到一个名字：“赵琳琳。”

六兴村几十年前就叫赵家村，大部分人都姓赵。

赵琳琳和她是初中同学，都在镇上读书，虽然镇上的中学不大，但那么多班级和同学，同一个村又能被分到同一个班，俩人天然就要亲近些。

再加上许一楠有弟妹，性子温和包容，很多事情不会斤斤计较，赵琳琳是六兴村里少数的独生女，娇气但也活泼心善，两个人性格互补，初中三年里交情挺不错。

直到高中许一楠考上县一中，一年大部分时间都住校，后来又进县城的化肥厂日夜不休的打工赚钱，和赵琳琳的联系这才逐渐淡下来。

许一楠能想起赵琳琳，除了她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，还有一个原因，赵琳琳也是当时六兴村很多小孩子羡慕嫉妒的存在。

在还没兴起南下打工潮之前，大多数人省城都没去过，但赵琳琳因为爸妈在外面打工，独生女的她每年暑假都会被接去父母所在的城市玩上两个月，每次回来都会带很多村里人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。

赵琳琳爸妈在外面也只是跟着施工队在工地干活，过得不算多舒服，但有爸妈的疼爱，她活得比六兴村很多男孩子还要好。

暑假还没过完，按理说赵琳琳还应该在父母身边才对，怎么提前回来了？

许一楠已经记不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，赵琳琳有没有提前回来，但看她活泼热情的笑容，想来她家里应该都好，没出什么意外。

赵琳琳视线在她拎着的袋子和里面的东西转了一圈，眨巴眨巴眼：“一楠，你真跟你.妈闹掰了，以后都不回去了？”

她明明是在八卦自己的‘伤心事’，但许一楠居然不反感，笑了声，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，消息还挺灵通。”

没有否认，就是默认。

“你们家的事闹那么大，这两天全村都传遍了，大伙儿背地里都在说你.妈和你大舅过分，”赵琳琳义愤填膺的撇嘴，“许叔那么好的一个人，怎么就......唉，一楠，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你......”

“那就别提这些伤感的了，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，但也都已经过去了。向前看吧！”许一楠说道，“你怎么提前回来了？”

说起这个赵琳琳就来劲了，想起什么似的，瞬间两眼放光：“一楠，我家也搬去县城住啦！等开学我也要转去县一中，只是没办法和你一个班，到时我能经常找你玩吗？你可是我在县城唯一的好朋友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