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姐。”

他忽然开口，声音沙哑。

“嗯？”

“明天李浩然订婚，你别去了。”

他看着我，眼里是化不开的担忧。

我笑了笑，把最后一块排骨夹给他：“好，我不去。”

“吃完我送你回去。明天，我们离开这里。”

他点头，眼里的光亮了一分。

送他回到那间暗屋，我转身离开。

镇中心的广场，今天被李浩然包了场。

他要在这里大摆流水席，庆祝他和苏晴的订婚。

我赶到时，现场人山人海。

李浩然站在中央高台上，右手缠着纱布，正拿着喇叭叫嚣。

“各位乡亲父老！今天我李浩然订婚，感谢捧场！”

“吃好喝好！全场我李公子买单！”

人群爆发出叫好。

我的目光在人群里搜索，却没看到想找的人。

“光吃饭多没意思？”李浩然的声音再次响起，带着病态的兴奋。

“我给大家准备了个特别节目！”

他打了个响指，几个混混推着一个轮椅走了出来。

轮椅上的人，是林星。

他低着头，发抖的肩膀暴露了他内心的恐惧。

“看看，这是谁啊？”

李浩然用喇叭对着他，声音刺耳。

台下有人起哄。

“林家的瘸子？”

“咱们镇养了八年的废狗！”

“哈哈哈，李少今天牵出来溜溜吗？”

不堪的哄笑声淹没了广场。

李浩然很满意，笑意更浓。

他从小弟手里接过一个不锈钢狗食盆。

盆沿上，用红油漆刻着两个字：星星。

他端起一盘剩菜，哗啦倒进盆里，油腻的汤汁混着骨渣，散发着馊味。

“当”的一声，他把盆子扔在林星脚下。

“来，星星，饿了吧？”

“叫两声，叫得好听，这盆就是你的。”

他用脚尖踢了踢那个盆，像在挑弄一条狗。

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好戏，脸上是麻木与期待。

林星僵着身体，死死咬着嘴唇。

“哑巴了？”

李浩然没了耐心，揪住他的头发，强迫他抬头。

“不叫是吧？行！”

“苏晴！过来！”

人群里，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苏晴被人推了出来。

她脸色惨白，眼睛红肿。

“去，让他叫。”李浩然指着林星，对她命令道。

苏晴看着轮椅上的人，眼泪瞬间涌出：“浩然......别这样......求你......”

“啪！”

一个响亮的耳光。

李浩然一巴掌把苏晴扇倒在地，还不解气，又踹了一脚。

“贱人！废什么话！想让老子订婚不痛快？”

苏晴趴在地上痛哭。

台下的人，依旧在看戏。

林星动了。

他抬起头，看看地上的苏晴，又看看满脸狰狞的李浩然。

那双死寂的眸子闪过痛苦。

然后，他张开了嘴。

“汪。”

声音很轻，像砂纸磨过喉咙。

“大声点！”李浩然吼道。

“汪！汪汪！”

林星闭上眼，用尽力气，发出了狗的叫声。

“哈哈哈哈哈！”

李浩然狂笑，整个广场也跟着爆发出刺耳的哄笑。

“这就对了！真是条好狗！”

但他不打算就这么算了。

他让手下拿来一个箱子。

箱子打开，里面是画笔、颜料。

八年前，我送给林星的生日礼物。

“咱们的星星，以前可是个天才小画家。”

李浩然拿起一支画笔，塞进苏晴手里。

“来，别哭了，给他画个妆。他不是喜欢画画吗？今天，就让他自己，变成一幅画！”

“画啊！”李浩然在她耳边低吼。

苏晴闭上眼，颤抖着，将蘸满红色颜料的画笔，伸向林星的脸。

一笔，两笔......

一个滑稽丑陋的小丑妆容，渐渐出现。

红色的嘴咧到耳根，蓝色的泪挂在眼角。

林星一动不动，任由涂抹。

他眼里的光，在画笔落下时，彻底碎了。

他成了一个没有线的木偶，一具破败的人偶。

“哈哈哈！好看！真他妈好看！”

李浩然大笑，似乎也觉得无趣了。

他抬起脚，猛地踹在轮椅上。

轮椅翻倒，林星重重摔在地上，像一滩烂泥。

李浩然的狂笑声，响彻广场。

就在这时。

一道黑影穿过人群，悄无声息。

我走上台，一脚将狂笑的李浩然踹飞了出去。

他像个破麻袋，飞出七八米，撞翻酒席，生死不知。

全场，死寂。

我没看任何人，径直走向林星。

脱下风衣，盖在他身上，遮住那张小丑的脸，也遮住所有人的视线。

我蹲下身，声音很轻，却足以让最近的几个人听清。

“我的人，你们也配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