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晚走了，却留下一室杂乱。

周太后尖声喊道：“什么？御驾亲征？哀家不同意！绝对不同意！”

“皇上万万不可有这般想法！”赵恒连声说道，“北疆自有将才兵士，皇上只需稳坐京城即可！”

可惜除了这两人在极力劝阻，其余几人都各有各的心思。

韩琦先是疑惑了一下——一路走来，他似乎并未听到皇上要去御驾亲征的话？

但脑子一转，根据前后发生的事情，他便隐约猜出沈晚的意思，便只低着头什么都没说。

另一边的裴玉瑾却是陷入巨大的狂喜中。

皇上无子，甚至还未大婚，若他去御驾亲征，那路上、战场上出点什么事儿，岂不是太正常了！

但此时周太后和几个臣子都在尽力劝着裴砚卿，裴玉瑾此时也不敢开口说什么，只能低头隐藏起眉眼间的激动。

另一边的裴玉棠却是有些心不在焉。

她在担心亲妹妹的安危。

裴玉薇走的时候是与她说过的，虽然她们姐妹关系一般，但那会儿裴玉薇大约是在没人说，还是悄悄来见了她一次。

两姐妹情绪复杂，裴玉薇却也交代清楚了自己的打算

裴玉棠很是看不上妹妹这种非蛮子不嫁的行为，当时还训斥了她几句，但现在......

一个小姑娘，了无音讯的，又是两国交战这般激烈的时候，万一真出了意外......

她想去寻沈晚问问，却又担心被沈晚知道，左右为难，连面前人群在哄哄的争吵什么都没听到。

小小一间内殿，不多个人，却各有心思。

而沈晚已经抛下这一切，回到慈宁宫。

一连串的命令在路上就已经被下发出去，沈晚也是懊恼，自己竟一时大意，以为军粮没问题就好了。

还好，上次箭矢出现问题的时候，她已经做了准备，在工部和兵部下马都安插了自己的人手。

“让小路子看着皇上到底准备怎么做，若有偏颇，马上来回给哀家。”

沈晚闭着眼睛，轻轻捻着手中佛珠，又道，“让韩琦注意亡士家族的抚恤，万不可被小人从中贪污。”

赵福全弯腰一一应下，见沈晚没有别的吩咐，便连忙出去了。

“主子......”闵月小心的送上一盏菊花茶，“主子莫要生气，此事算是给晋王殿下长了教训。”

“呵。”沈晚冷笑一声。

裴玉昌蠢成那般，为何护他，还不知浪费了多少性命，还要沈止戈冒险去救，他也配？！

越想越气，沈晚写了一封给沈止戈的信，内里夹了一整页对裴玉昌的训斥，大意便是让他无用就好好在安全地方呆着，莫要像个蠢货一般无脑往前冲了！

另外还有一些叮嘱。

上一世，沈晚和沈止戈在三年之后，被一个商户提醒，才想起可以在边镇自产箭矢，甚至可以让闲时的士兵自己去造。

尝试之后，效果很是不错，也不必从京中一批批往边关送了。

这次有了经验，沈晚细细写就，将筹备事宜和要注意的地方都和沈止戈说清楚，期望边镇箭楼可以早日建成。

信刚送出去，天色已经渐暗，沈晚却忽然收到消息，说裴砚卿已经下定决心，要去御驾亲征。

“......他何时去？”沈晚又觉得突然，又觉得意料之中。

她当时也是恼了，随便丢下那么一句。

毕竟裴玉瑾也不是向着裴砚卿，只是愿意挑拨他二人的关系，现在机会摆在他面前，至少他不傻，总归会劝的裴砚卿御驾亲征的。

只是没想到，裴砚卿决定的这么快。

闵月小声答道：“御前的云儿听着，皇上意思是，尽快就启程。”

“年也不在宫中过了？”沈晚微微挑眉，又笑起来，“那倒是极好。”

“只是周太后不愿意，甚至以死相逼，但皇上不为所动，还是想去。”

闵月看看沈晚的表情，又小声说道，“秦王殿下一直陪在皇上身边，对他的决定大加赞赏。”

“母后啊！”正说着，外面传来周太后的哭求声，“求母后劝劝皇上，莫要、莫要上战场啊！”

“主子？”闵月看了看沈晚的表情，明白她的意思，出去将周太后请了进来。

周太后形容有些狼狈，连发簪都有些散了，脸上更是鼻涕眼泪一大把：“母后，这可怎么办啊，皇上竟要御驾亲征......”

“他才几岁啊？又天寒地冻的。那北狄匈奴，人高马大，皇上、皇上怎么可以上战场啊！”

周太后哭的厉害，但等了半天没等来沈晚的回复，她便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，催促道，“母后！”

“太后，皇帝现在已经是可以独当一面的皇帝，他想上战场，想立战功，也是为了能更快的坐稳皇位，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？”

沈晚不疾不徐说道。

周太后却是眼睛一瞪：“就算没有战功，难道皇上现在皇位不稳吗？”

“自然是稳的。”沈晚笑起来，“那你不如去问问皇上，还担心什么呢？”

周太后咬住了唇。

不用问，她也知道裴砚卿在怕什么。

怕沈晚。

她和裴砚卿，都很怕沈晚。

所以裴砚卿才会想要上战场立功，来证明自己是个好皇帝。

可她又不敢说。

“母后......”周太后放软姿态，央求道，“您就下令，不许皇上御驾亲征吧？”

“哀家现在哪里还能管得了这些。”沈晚长叹一声，抬手抚摸鬓边白发，“哀家老了。”

周太后目瞪口呆，又连忙央求：“怎么可能？皇上最听您的话......”

她自己都说不下去了。

沈晚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，挥手道：“哀家和他说的最后一句，好像就是哀家不同意他御驾亲征。”

“但他不肯听，哀家也无法。反而还要劝劝你，孩子大了，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，你就坐镇大后方，让他亲征的无忧便是了。”

周太后被沈晚教导了几句，走的时候表情还有些茫然，似乎觉得真的是自己错了。

闵月都不由上前问沈晚：“主子当真觉得，皇上御驾亲征是好事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