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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章
“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知道吗?否则二姐就再也不理你了!”
深更半夜,六岁的汀兰被二姐五花大绑,塞住嘴巴丢进了地窖里,动弹不得。
“呜呜呜!”
为什么呀?
汀兰刚从睡梦中惊醒,有些不解地看着二姐,恐惧的眼神带着些懵懂。
二姐绑了她,又把她塞进地窖里,她害怕。
但二姐向来疼她,应该不会害她......
只是,二姐此刻的眼神怎么那么可怕?
这不像是要捉迷藏,反倒像是真有什么事情。一旦她敢胡乱喊叫出声的话,二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!
汀兰怕得缩了起来,黑亮的瞳孔轻轻颤抖。
白芷借着月色的微光,看见妹妹惊恐的眼神时心如刀割。
她把人一把抱在怀中,语调温柔下来,“乖,二姐就求你这一次!”
发顶湿漉漉的,二姐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芍药香。
她是哭了吗?
汀兰想问,但是她的嘴巴被塞住了,无法发出声音。
二姐只是抱了她一下,就扭头决然离去,将地窖的门锁上了!
地窖里一片黑暗,连月光都照不进来了。
汀兰觉得害怕,有些不知所措。
外面突然传来混乱的脚步声,有人大喝一声:“她要逃走!把她给我抓起来!今天晚上,镇南侯府一个不留!”
紧接着,杂乱的声音传来。
“听说镇南侯的二姑娘面如芙蓉胜雪三分,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!左右都是要死的人了,不如就便宜兄弟们一次,让咱们开开荤吧!”
“我先来!有生之年,能睡到这么漂亮的小姑娘,也不算白来一趟!”
紧接着,是二姐的惨叫声。
“畜生!”
地窖的门板被撞得哐当响了起来,二姐发出凄惨的哭声,“你们不得好死!”
二姐......
汀兰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。
她只觉得心疼难过,忍不住哭了起来。
她想冲出去帮忙,但手脚都被二姐绑住了,她动弹不得。
门外不知道折腾了多久。
二姐最后没了声息,一个粗噶的声音咒骂道:“才这么一会儿居然就死了,真是晦气!”
“好了,别骂了!赶紧去追那个小的!”
“这女人刚刚说,她妹妹被送走了!”
脚步声远去,夜色死寂下来。
汀兰哭得喘不上气。
她对大人们的事情一无所知,但也从这些恶魔的口中听出,今天晚上她家被灭门,全家人都死了。
二姐是为了保护她,才把她藏在地窖里的。
她幼小的心脏像是被刀割过一样,懵懂的感情和匮乏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难过和心痛。
只觉得,自己大概要死了。
不知过去多久,外面再次传来脚步声。
有人打开地窖的门,找到了她。
“你是镇南侯府的小女儿容汀兰?”
是一个红衣女子。
清冷的月色里,她红衣似血,脸上一片煞气,明明是无比美丽的一张脸,此时却如魔鬼、如修罗。
汀兰害怕,哭得红肿的眼睛恐惧地看着她。
是这个女人带着人杀了她的家人吗?
她怕得蜷缩了起来。
但女人却上前将她解开,松开了她的嘴巴,将她抱起来,“不要害怕,是你二姐写信叫我来救你的。”
她抱着汀兰从地窖里出去。
汀兰小小的身子在她怀中颤抖,在看到倒在地上衣衫不整浑身是血的二姐时,“哇”一声就要哭出来。
“别哭,哭就把追兵引来了!”
红衣女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,“看清楚你二姐的样子,你要为她报仇。”
汀兰发不出声音,只有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。
她的心里太疼了。
她再也没有二姐了。
“你爹娘全都被砍了头,你兄长是被大火烧死的。”
女子清冷的声音里,全是愤怒,“你是侯府唯一活下来的人,理应记住自己家人的样子。从今往后,你要为他们活着。”
汀兰觉得女子的声音很沉很沉,沉得像是要把她往后所有的日子都要揉进黑暗。
她看了眼远处被烧成灰烬的书房,胸口有股气难以疏泄,憋得她快要炸开了。
她还小,除了哭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惨剧。
可哭现在似乎也变得没用了。
她找不到一个出口。
她被抱着从墙上翻出来,来到大门外的时候,镇南侯府的大门已经被封了。
阿爹和阿娘的头颅就挂在她家的大门口。
他们两人披头散发,脖子上流出的血染红了她家的门楣,把“镇南侯府”四个字染得血淋淋的,在月色下看上去很是吓人。
那一刻,汀兰感觉月光像是变成了薄薄的刀片,将她的心一片一片割下来。
她疼得昏厥过去。
直到三个月后,她在蝴蝶谷的小木床上爬起来,才说了第一句话,“我要为阿爹、阿娘、长兄、还有二姐报仇。”
......
二月二龙抬头。
一场惊雷过后,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了瀛洲城。
容汀兰女扮男装,尾随着几个熟人走进燕春楼,来到了第三层。
“小二,来一壶清茶,两样点心。”
她找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来,将目光投向前面那一桌人。
前方坐着的,是三个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。
最为年长的,是长宁侯府的世子裴元修,也是她长姐的丈夫;文质彬彬的,是礼部尚书府的儿子祝文瀛,曾是她二姐的心上人;气质清冷的,是京兆府尹的小儿子沈寒秋,是她幼年订下的娃娃亲。
这些人,都是她曾经熟悉,且亲近的。
如今十年过去,她早就不是幼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,这三人也没有认出她。
她今日尾随他们进来,是想探探长姐的消息。
当年容家出事的时候,长姐容采薇已经嫁给了长宁侯府的世子裴元修,因此免于一死。
灭门案已经过去太久,报仇也不在一时半刻,眼下要紧的,是先见到长姐,看看她过得好不好,也问问当年的具体情形。
若聊得投机,有人问她名讳,她正好借此机会,宣扬自己是珩王寡嫂前来寻亲,借此混进珩王府。
再以珩王府为落脚点,查探当年的灭门案。
容汀兰想着这些,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们的谈话上。
“我听人说,容采薇快要病死了,你也不让她看看她儿子,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?当年可是你追在屁股后面求人嫁给你的,如今你却这样对她!”
“良心上,过得去吗?”
说话的是沈寒秋,语调和表情一样冷。
与年少时相比,他已经从一个不太爱说话的少年,长成了二十出头的清俊男子。
只是身上那股清冷气息依然未变。
容汀兰以眼尾余光打量他,想起五岁那年家里给她订下的娃娃亲,心中百感交集。
当年是当年。
当年镇南侯手握四十万大军,是赫赫有名的上将军,沈家与侯府定亲是高攀。
如今镇南侯府已经灭门,沈寒秋的父亲却当上了京兆府尹,反倒她成了那个高攀的。
不过她这次来,并未想着和沈家攀亲戚。
毕竟自己父亲蒙冤,头上顶着的是诛九族的重罪,如今她人人喊打,又岂能拉别人下水?
今天她随着裴元修进来,遇上沈寒秋只是巧合。
却没想到,沈寒秋一开口,便说出这样一番话,她才得知当年人模狗样的裴元修,如今已经不再是当初认识的那个人。
而容家灭门,终究还是波及到了长姐。
裴元修竟然如此待长姐!
容汀兰盯着茶水,这茶却早已品不出任何滋味,只是等着看裴元修的态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