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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章
范秋生快步走到王梦兰面前,说:“梦兰,你身上还有多少钱?”
王梦兰掏出兜里所有的钱,清点了一下,说:“29.5元。”
“你全部给我。”
“干啥?”
范秋生将嘴凑到王梦兰耳旁,悄声说:“对面大姐的鸡蛋,小个9分,大个1毛,我要收购她的。”
“自己的还没卖掉,还是收购别人的,你疯啦。”
“媳妇,我们去城里卖土鸡蛋,生意干脆做大点。”
“这、这成不?”
“当然成,土鸡蛋在城里肯定是紧俏货,卖得起价。媳妇,你相信我,这个生意做得。”
范秋生之所以这么肯定,是想到重生前的世界,同样是鸡蛋,土鸡蛋的价比洋鸡蛋要高许多,而且经常没货。他料定,重生世界里的土鸡蛋,在城里也是紧俏货。
经过一番工作,王梦兰终于同意,把钱给了范秋生。
范秋生拿着钱,走到大姐面前,说:“这些鸡蛋都是你的?”
“不是呢。”
“告诉你同伴,我都要了。”
大姐听了,急忙把三个同伴叫出来,告诉她们这个喜讯。
四个人一起,当着范秋生的面,把各自的鸡蛋一一清点,总共有82个小个的,188个大个的。
付完钱,范秋生说:“四位大姐,我们做个长期生意,照这个价,每三天我来收400个,怎么样?”
有个大姐说:“我们收了鸡蛋,你要是不来,咋咋弄啊?”
这个担心不是没道理!
我身上就剩3块多钱,放不了定金,自行车要骑行,不能作抵押,怎么办?一时半会,范秋生也想不出好法子,气氛有点尴尬。
见事情僵住了,开头那位大姐说:“妙香,这位小哥实诚,肯定会来的。再说呢,即便他不来,我们自己也要收购,别那么死心眼。”
被她这么一说,其他两个大姐点头,表示认可。那个叫妙香的大姐也不再反对。
因为有467个鸡蛋,一个背篓肯定装不下,也不好运送。没办法,范秋生只能厚着脸皮,赖着那位大姐,说:“大姐,我们要去城关镇,能不能借你的背篓?”
大姐犹豫了一下,但很快便答应了。
范秋生找来一些稻草,搓了几根草绳。然后,他又找来两个粗木棍,将其牢牢横绑在后座。两个背篓,分别挂在两边的粗木棍上,再用草绳固定,绑结实。
看着这个简易又牢靠的运输装置,王梦兰直夸秋哥聪明,能干。
从芙蓉镇去城关镇,有两条路,一条是车道,平坦,有80多里;一条要翻过芙蓉山,不好走,但只有50多里。
思量再三,范秋生决定走近路。正要动身,肚子咕咕咕地,叫个不停。已经是午饭时间,如果不填饱肚子,路上又没得吃,那就惨了。
见一旁有蒸包子的,夫妻俩吃了几个大肉包,又买了两个大肉包,在半路上吃。
吃饱喝足,该上路了!
平路上还好,翻芙蓉山,夫妻俩就觉得难了。
翻芙蓉山,必然经过九折仑。这九折仑,因为是山路,既陡,又不好走。即便是空着手,爬九折仑都不容易,还要运鸡蛋,更不容易。
自行车后面重些,又是爬坡,范秋生只能使劲压着车把手,王梦兰在后面使劲推。爬第九折的时候,王梦兰只觉脚一酸,软倒在地,手松开了车后座。因为没了推劲,自行车往后退。范秋生急忙拉紧前后刹车片,双脚使劲蹬着地,才稳住自行车,没让它继续后退。
“梦兰,你怎么啦?”
“没事,没事。”
王梦兰喘了口气,挣扎着爬起身,扶着后座。
“秋哥,加把劲。”
“好嘞——”
两人一起使劲,拼着全力,终于将自行车推到了山顶。
站在山顶,朝北边一望,便可隐约看到很多房子。那里,便是宁海县县城。
吃了个大肉包子,喝了几口水,歇息一会,夫妻俩感觉又恢复了元气,继续赶路。
山北边的路虽然弯多,但很平坦,可以骑行,速度快多了。
大约五点,伴随着太阳的余晖,夫妻俩沿着林皇路,进了县城。
坑坑洼洼的水泥道,二三层的楼房,突突突的三轮车,来往的行人,还有小贩们的叫卖声......80年代初的小县城,真是简陋!
41年前,范秋生第一次来这里,感觉到了大上海,一切都是气派的,一切都是新奇的。此时,他没了这个感觉。他感兴趣的,是赶紧找到可以贩卖鸡蛋的地方。
“工农兵商场”,十字路右侧的一个招牌吸引了范秋生的目光。他深呼了一口气,蹬着自行车,朝那里赶。
“秋哥,停下,停下。”忽地,王梦兰一阵喊。
范秋生急忙刹车,双脚蹬着地,撑着自行车。
王梦兰从横杆上溜下来,弯着头,从范秋生的手臂下钻出去,站在一旁。
“你怎么啦?”
“有人看着。”
范秋生瞅了一下周围,感觉有好几双眼睛看着他们。
原来,王梦兰觉得自己坐在自行车横杆上,有人笑话。确实,这样的行为,在当时有点出格。
于是,范秋生推着自行车,赶往工农兵商场。
工农兵商场有三层楼,墙面是白的,正面几个电线杆。很多电线,通过树杈,接到商场。如果是现在,商场的前面有很多电线,肯定有损观瞻。但在当时,还没有普及电灯的时代,那是进步,那是现代化。
还好,商场没有下班,还没关门。
范秋生放好自行车,进了商场。
商场内搭了一个很高很高的天棚,天棚进口上端挂着横幅,上面写着:坚持社会主义,反对资本主义。天棚底下摆着好几个柜台,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商品。顾客们来来往往,售货员不紧不慢地忙着。
在北边的柜台,范秋生发现有一些鸡蛋,标价1.5元/斤。
售货员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,扎着马尾,穿着白色的确良短袖,显得很精神。
“同志,请问一斤鸡蛋有多少个?”
女人白了他一眼:“你买一斤,就知道啊。”
“买一斤,买一斤。”
女人麻利地捡了一些鸡蛋,用袋子装好,用杆秤一称:“9两8,一块四毛七。”
范秋生付了钱,接过袋子,数了一下,总共是10个。10个鸡蛋一块四毛七,每个鸡蛋平均一毛四还多,比我卖的高了3分多,甚至4分多。
范秋生暗喜,拎着鸡蛋,出了商场。
“秋哥,你傻啊,又买鸡蛋?”
“媳妇,这叫花钱买经验,不亏。我告诉你啊,商场里的鸡蛋每个平均一毛四还多,比我们的高3分多,甚至4分多。每个鸡蛋我们只赚两分钱,477个就可以卖六十六块七毛八,可盈利二十二块六呢。”
范秋生眉飞色舞地算着,一副发大财样子。
王梦兰不想泼他的冷水,只说:“秋哥,天快黑了,我们赶紧卖鸡蛋。”
听到这话,范秋生才焦急起来。
摆地摊,天快黑了没几个人光顾;去汽车站的快餐店兜售,没有旅客自然没有食客;去大饭店,没关系别人不会要......
盘算来,盘算去,范秋生终于有了主意。他招呼一声媳妇,推着自行车,朝工农兵商场斜对面的大西门坳上方向赶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