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因邻居请我妈吃了根冰棒，老婆便大发脾气，认为我妈是收人贿赂想利用她走后门。

她的男下属得知，义愤填膺要替她惩罚我妈。

他打断我妈双手双脚套上黑布，扔入棺材钉死带去村委会批斗。

我赶到时，棺材被抓出一片血痕，而躺在里面的人也死于窒息。

男下属非但不觉得有错，还笑着说大快人心。

老婆到场后，想也没想让人直接将棺材扔去河里。

“你妈一看就是死于羞愧，和阿穆有什么关系？没嫌她死相难看吓到阿穆都是她大度！”

“你赶紧替你妈和阿穆道歉，否则休想再坐副厂长丈夫的位置！”

我拦下送棺掀开黑布，笑了出声。

她还不知道，死的不是我妈，而是她妈。

1.

“你疯了，你妈都死了还在这儿笑，还不赶紧和阿穆道歉！”

林轻钰满脸的不耐烦。

这棺材里面手脚被打断，血流成河的人又不是我妈，我也没必要再讨什么公道了。

“我不道歉，其他怎样都随你。”

唐穆缩在她怀中，深深叹了口气，

“今天看了这么多血，怕是晚上又要做噩梦了，要是睡不好，我可怎么完成任务啊！”

他一向如此，是非颠倒，随便一个小毛病都能大惊小怪说得让林轻钰心疼。

她当即对我发起了火，

“你妈受了别人的贿赂，阿穆这才来替我惩罚她，她完全就是在批斗中羞愧而死。”

“身为她的儿子，你替她道个歉又能怎样？”

可我仍旧无动于衷，“我没做错什么，我妈更没有。”

林轻钰怒不可遏，对她下属放话，

“好，那我现在就把这个棺材灌满水封得死死的！你休想再见你妈最后一面！”

我无所谓地点头，唐穆扬扬得意过来握住我的手，

“昼珉哥，我知道你心里肯定是生气的，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，我就是和阿姨开了个小玩笑而已。”

“这件事你不会现在装作无所谓，等过几天就告到我们单位去吧？”

我撒开她，讥笑道，

“我不会的，放心吧。”

和林轻钰结婚之后，她妈有事没事就拿着副厂长母亲的架子给我立威信。

同是住家属院的，非要我倒十趟车到省城买燕窝回来给她吃。

菜品每天都得有四个，还得天天不重样。

稍微下班回来晚了几分钟，立马当着家属院所有人面子上训斥我，

“我看你这女婿真是做得不知天高地厚了！下了班不回家是不是在外面摆架子和人炫耀呢？”

回想这些，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。

林轻钰这才想起来，从怀中抽出几张米票扔给我，

“这些票给你，就当作你妈的死的封口费。反正她就是个贱命，这些票给你算多了。”

五天的米票买一个人的命，幸好里面的人不是我妈。

她睥睨着我，似乎在等我低声下气地去将票捡起来。

我还没拿票，她就高高在上安排起了票的用处。

“你妈都死了，你拿着这票也没什么用。”

“待会儿你去换点钱，自己贴点车费到省城去买点燕窝回来，我妈都两天都没吃到燕窝了，你不伺候好她这丈夫的位置也别想坐了。”

又是这句自以为是的威胁，我早就听腻了。

从前我甘愿受她所威胁，那是因为我还爱着她，所以能接受她妈提出那些无厘头的要求。

今天我算是看明白了，她心里早就没有我了。

我异常的平静，一字一句说，

“好，那我们离婚，麻烦你明天就去批报告。”

她猝然睁大了眼，指着我气到连话都讲不连贯。

我看也没看她一眼，转身就离开。

2.

我劫后余生回了趟家，看到我妈正在给我织毛巾。

还好，并不是我看错，我妈的确还活着。

我看着我妈，哽咽道，

“妈，我带你出去深圳玩一趟吧，听说现在沿海地区开放，新鲜的东西可多了。”

我妈听出了些不对劲，“你和林轻钰......妈早就说过你们不合适，这段日子妈就陪你出去散散心吧。”

“好，买三天后的车票。”

陪我妈呆了一天我才回家，进屋后林轻钰已经在家里祠堂处安置好了我妈的遗像。

看到我来，带着笑意招了招手，

“老公，我把咱妈摆在这儿了，以后你要是想她，就到这儿来看她吧。”

她表情像是在邀功，

“这照片我可是托了不少关系才找人洗出来的，为了咱妈我付出了不少，够意思吧？”

我嗤笑了声，她单位里就有个专门打印相片的地方。

随手一放就打印出来的东西，还有脸想用这些来打动我。

我拿起遗像扔到了垃圾桶，淡漠问她，

“离婚报告申请好了吗？”

她眉头跳了跳，脸色不虞，

“你还真当真了？那只是我的气话而已，咱们都结婚快十年了，怎么能随便一个小事离婚呢？”

我都不想开口戳穿她，两年前因为唐穆随口说我害他头疼，和我闹了多少次离婚。

在她眼里，我死了最要紧的亲人是小事，唐穆随便犯个小毛病都是大事。

她抱住了我，语气软了下去，

“好了，别生气了，我打算为你妈办个轰轰烈烈的葬礼，也算是弥补她了好吗？”

我面无表情，“不需要。”

她拉紧了我的手，诓哄的话一句接着一句，

“等办完葬礼之后，我就去和上面申请休年假，陪你出去玩。”

“不过......你能不能在葬礼上和大家澄清一下，你妈是死于羞愧，和阿穆半点关系也没有，村长把这事告诉单位了，对他造成的影响不小。”

这么些好话就是为了铺垫这一刻呢。

我冷嘲热讽问，“他害死了人还要我去给她澄清？林轻钰，你不是一向瞧不上这种勾当吗？”

她瞬间黑了脸，松开我，威胁道，

“他还不是为了帮我！要是你妈受人贿赂影响到我们怎么办？”

“反正这个忙，你帮也得帮，不帮也得帮！”

我淡淡笑着，突然改了口，

“帮你可以，不过你得答应我个要求。”

她喜形于色，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了下来，还捧着我亲了两口，

“老公，你真是太体贴了！嫁给你真是我的福气！”

我没说话，也没告诉她，我要提的那个要求就是离婚。

她将家里最贵重，也是我最珍视的怀表带了出去。

“阿穆那天被吓到了，老是睡不着，说是有指针响的话能睡得舒坦点，反正你也不喜欢，我拿去送给他。”

怀表是我和她结婚的时候送我的，我们没有婚礼，仅剩的只有这块怀表。

她送我时还没有升职，工资低微，却肯花三百为我买一句喜欢。

这些年我厂里上班就戴过两次，一直珍惜得打紧放在柜里。

她明明知道，我是害怕弄坏了，不舍得戴。

不过，现在也无所谓了。

她送我的所有东西，还有她，我都不要了。

临走前，她问我，

“我妈这两天上哪儿了？怎么没跟我说一声就走了，老公，看到她回来你告诉我一声。”

我扯唇一笑，“好，一定。”

她明天就能见到她妈了，不过是在葬礼上。

3.

葬礼的确办得很隆重，全村人和林轻钰单位的下属都来了。

她这是让我在所有人面前为唐穆澄清，免得落下什么口舌。

唐穆哭成个泪人，缩在她怀里，

“昼珉哥当真不会怪我吗？轻钰姐姐，你会一直保护我，不让他欺负我的对不对？”

林轻钰搂着她心疼得不行，“放心，他不敢欺负你，一切误会会解开的。”

害死人的是他，装出一副受害者姿态的也是他。

当真是令人发笑。

我在万众瞩目下给棺材上了柱香，纵然林轻钰母亲对我过去再不好，逝者已逝，不必再追究了。

唐穆来到棺材前，突然扔出一沓资料来。

她他叹着气，脸上挂着虚情假意的不情愿。

“昼珉哥，我知道死人了生前的事也该放下，可是没办法阿姨的死影响到我了。”

“所以，有些事情必须当着大家的面说开了。”

我翻看那本资料，上面赫然写着我妈这些年在村里上贪污受贿的钱财。

我扔在地上，冷脸问，

“那天不过是刘婶请我妈吃了根冰棍，你写成收了她五百的钱？这上面的所有根本都不属实！”

资料扔下的动静让她吓得连连后退，林轻钰挺身而出为他说话，

“你摔什么摔！吓到阿穆了！这些资料都是阿穆亲自去走访得来的！难不成还是假的！？”
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，你妈成天拿着我的身份招摇撞骗，到处骗钱！”

唐穆噙着眼泪，作出楚楚可怜的样子，

“轻钰姐姐，还是别说了，毕竟人都死了，这些事情实在是我不该提出来的。”

“提都提出来，还装什么？”

我直接回怼了回去。

林轻钰愈发恼然，怒吼，

“提出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，你妈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，不该怪到阿穆的头上！”

村子里的人因为她的话而响起了议论声，

“我看何昼珉他妈隔三差五就买肉吃，那不是收了钱是什么？”

“我看也是，自从何昼珉和林副厂长结婚之后，何家是冰箱收音机什么都有了，还说没有收人贿赂！”

我攥着拳头大声吼，

“那些都是我给我妈买的！她根本就没有收什么钱！”

唐穆得意的看我一眼，添油加醋道，

“昼珉哥，你的那点工资哪里够买冰箱收音机啊？那些钱怎么来的，只有你心里有数了。”

林轻钰冷哼一声，

“前段时间单位门口来一堆说是要找我的人，以为我不知道那就是你妈收了钱，让人来求我帮忙的人？”

她们得了大势，所有人偏向了她们的方向。

唐穆突然提议，

“既然那些钱都是她受贿来的，她死了按理说也得充公，我们去她家里把钱都收回来吧！”

4.

唐穆带着人直冲我家，踹门进去就把我家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。

他拎着锄头抡起砸到电视机上，洋洋得意说，

“这些都是行贿得来的，人都死了，也没必要留着了吧？”

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他她翻了个底朝天，随便一个人都看的出来，他这是在蓄意报复。

可偏偏林轻钰在一旁鼓掌叫好，

“砸得好！这种作风不正的人的东西全部都该销毁才好！”

我静静站在一旁，噙着笑没说话。

我早就已经通知了我妈去请镇上的警察来，我看她们到时候怎么收场。

唐穆翻箱倒柜找到个手镯，对我展示了起来，

“昼珉哥，这么贵的手镯你该不会也说，是你给你妈买的吧？”

我冲上前去要抢手镯，

“放开，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！”

林轻钰上来就擒住我的肩，冷声道，

“什么传家宝！我从来就没听说过，肯定是你妈受贿得来的东西！”

唐穆得了她的眼色，手上力度一松，手镯咣当掉到了地上。

“哎呀，不好意思昼珉哥，不小心手滑了，不过这本就不是属于你们的东西，碎了也没事。”

那是我家换了一百多年的传家宝，原来结婚那天我妈是要传林轻钰的。

但我看她年纪大了，身子也愈发不好，就让她留着傍身。

两年前她住了三次院都没舍得当掉，就想着等她逝世了传入我手中，让林家后代继续传下去。

悲愤的泪水汹涌的掉，林轻钰不以为然道，

“我本想让你在葬礼上做个澄清就算了，哪想到你妈的事情影响这么大。”

“为了阿穆能重新回到单位，我必须将这事坦诚的告诉所有人，坏名声就让她这个死人担吧，别影响到我阿穆身上。”

“够了！”

我愤恨地瞪着她，咬牙说，

“林轻钰！我妈没有受贿，死的人也根本不是我妈，而是你妈！”

她不屑嗤笑，刚准备反驳。

我妈带着警察急匆匆赶来，她在看到我妈的瞬间呆滞住了。

看着警察走向棺材的方向，林轻钰加快脚步立马跟了过去。

徒手抓开已经钉死的棺材，当看清里面的人时，她嚎啕大哭了起来。

而警察看向唐穆的方向，义正言辞逮捕了他，

“唐穆！你涉嫌蓄意谋杀、诬陷她他人、损坏他人财产！现将你缉拿归案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