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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你在教本宫做事?
柳闻折今日处理完公务回到相府,已是华灯初上时分。
明日朝中休沐,正是圣上要他与宋若杉同上圣宇寺祈福的日子。
想起宋若杉……
柳闻折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。
她已有几日不上早朝。
之前两人在朝堂上总免不了争锋相对,他也总想着要多避着她些,不愿同她多说一句闲话。
而今,连着几日不见,他竟会常常想起她。
想她在朝堂上叱咤风云的威风,也想她私下里揪着他不放的胡搅蛮缠。
想到明日两人还将同车出行,柳闻折心中一热,脸色亦在夜色的掩护下变得绯红。
祖母虽有交代,可明日出行,到底是国事公务。
既是公务,便也不算违背了祖母的意思。
柳闻折思及此,随即打发府里的小厮去长公主府里递话,约定明日启程的时辰,并特地交代相府的马车会来接,请长公主只管在府里候着便好。
可他前脚刚派人出门,后脚便被沈老夫人叫到了静雅居中。
“寂无,你姑母同表姐弟明日便会抵京,祖母记得你明日休沐,你就辛苦一趟,代祖母去将他们一家子接入府中。”
沈老夫人是特意挑的这个日子。
在和侄女柳氏的书信中,她特别言明本月初九是柳闻折休沐的日子,让他们一家子务必要在当天抵达上京。
“祖母,明日孙儿还有事,二叔被封钦差即将启程南下,圣上要孙儿同……”
权衡利弊,柳闻折仍是决定不提宋若杉为好。
“要孙儿明日上圣宇寺为二叔此次出行祈福,到底事关二叔和柳家,孙儿……”
“怎么,你现在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,那小皇帝交代你办的事你办得,我老婆子请你办的事你便办不得?”
沈氏慈爱的脸色荡然无存。
“祖母,孙儿并非此意。”
“寂无,祖母并非有心为难你,婉儿是我的亲侄女,如今孤身带着一双儿女归京,上京城是个什么地方?捧高踩低的比比皆是,若非老婆子我身子不中用,吹不得风,出不得门,又何须劳烦你堂堂左相出马。”
说话间,沈老夫人氏的喘息声变得又粗又重,明显是真动了气的。
柳闻折心有不忍,上前帮她捋了捋后背。
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,沈老夫人也不是当真要计较。
“寂无啊,这上京里,最可怕的便是人心,祖母只是不想让他们孤儿寡母被人看低,你就帮祖母这一回,将脸面做足给了他们,日后他们进了翠竹苑便不再劳你费心了,可好?”
既得祖母“只此一次”的允诺,柳闻折暗暗掐算了明日的行程,早些出门,兴许还是能两全的,便也不再推拒。
长公主府中,徐嬷嬷转达了相府递来的话,宋若杉笑着应下,心里头却深知事情并不会这般顺遂。
上一世,柳闻折便没出现。
翌日一早,晚娥为宋若杉梳头,又特意为她挑了套素雅的衣衫,发髻也只用了两根白玉簪子固定。
换了一身行头,晚娥看着梳妆镜里的俏丽人影,仿若回到了三年前。
不禁感慨:还是素色的衣衫,更衬她家殿下。
刚收拾妥当,却听下人来报,今日原要随行的徐嬷嬷昨儿夜里发生了意外。
说是昨儿起夜的时候视物不清,摔断了右手,这会儿正在府医那儿抹药固定呢。
原本是四人同行,凑个双,如今少了一人,宋若杉便让刚值完夜的叶兰儿过来补上。
叶兰儿今日穿的是一身恬淡的浅芙色衣裙,偏素,远远瞧着倒和宋若杉身上的有些相似。
因其容貌出众,竟将下人的衣裳穿出了几分主子的味道。
只是那张脸,依旧是一副恬淡寡欲的模样。
待走近了,叶兰儿才发现端倪所在,不紧不慢道:
“奴婢这就去换身衣裳。”
“不必了,兰儿这身,极美。”
晚娥在旁边看笑了,怎么感觉长公主夸兰儿,就跟在夸她自己似的。
毕竟,她们二人穿的正是近乎一个款式、一个颜色的衣服呀。
一行人在垂花门处等着相府的马车。
宋若杉一开始还做做样子,可等了小半个时辰仍然不见相府半个人影。
她开始表现得不耐烦起来。
“殿下,不若打发个人去问问。”竹葵探声问道。
近日,她得徐嬷嬷提点,最是清楚,长公主殿下对左相情真意切,这些日子抬举徐嬷嬷便是为了嫁入相府做准备。
退出朝堂,恐怕亦是为了讨好左相。
毕竟,没人愿意自己的朝堂政敌是自己的未婚妻子。
宋若杉没作回应,只是呼吸变沉,不受控制地看向柳府的方向。
竹葵哪还有看不明白的,殿下这是女儿家在耍性子呢。
只是宋若杉不发话,府里的人哪个敢动。
宋若杉连连抬头观望,竹葵心里看得明白。
又过了约摸半刻,方见路上急急忙忙跑来一个人,不是昨日前来递话的小厮是哪个?
那人跑得气喘吁吁,在这凛冽的冬季里,额上都落了两滴汗珠。
“小人拜见长公主殿下。”
晚娥忙问:“你家主子呢?”
小厮道:“殿下,我家主子,马车陷在了路上,如今正在赶来。”
宋若杉脸色变了变,“陷在路上?相府到我长公主府虽说不近,可道上皆是青石板砖铺面,你说马车陷了,是陷在了何处?”
“这……”
“他不是陷往长公主府路上,对吗?”
小厮额上凝成的汗珠子还未滚下,如今又冒了新的出来。
这叫他如何作答?
说他家主子一大早的去京郊接表姑娘回府,因而耽误了?
这差事真是嫌命长的。
小厮默了一瞬,只得把身子弯得更低,“还请殿下稍候一二,我家主子已往长公主府这边急赶了。”
宋若杉当即不悦,“晚娥,去让人套马车。”
晚娥皱了皱眉,犹豫了一下,到底不敢违背。
其实她心里也盼着宋若杉同柳闻折和和美美。
只是,这两年她看在眼里,柳相对殿下,早已不似从前那般体贴爱护。
“殿、殿下。”
小厮这会儿将眸光求助地投向别处,正好落到竹葵身上。
竹葵如今是徐嬷嬷心腹,今日徐嬷嬷受伤,一大早便私下召了她过去,嘱咐她要在路上好生服侍二位主子。
说好的同行,如今长公主却要独自前往,可不伤了二府之间的情分。
竹葵是宋纪嘉的人,心里免不了要向着柳府。
想着平日里长公主对相府的看重,她再度开口道:“圣上让殿下同柳相同行,咱们若是自个儿走了……”
晚娥当即瞪了她一眼,“住口。”
竹葵这几日跟着徐嬷嬷狐假虎威,又在宋若杉跟前当差,被府里的下人们捧惯了。
当众被晚娥下了脸面,两片小脸瞬间烧红,心里也极不舒服。
都是宋若杉的近身侍女,这个晚娥不就是来得早些,也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吧。
竹葵不服。
她从来都是个颇有心思的,一逮着机会就想往上爬。
这会儿偷偷打量了眼宋若杉,只见长公主面上并无怒容,甚至眼神还在她身上多停留了两眼。
心里怕是还盼着呢!
自己赌气下不来台面,正愁没人筑台阶。
而这晚娥虽跟在宋若杉身边多年,怕也反倒是当局者迷,不懂得主子的真正心思。
竹葵寻思着,这是个机会,于是便激灵地找补了句,“殿下,或许左相那边就在来的路上了,不如咱们再等等吧。”
主子端着脸面不好表态,做下人的可不得适时地找台阶。
“不如咱们再等等吧。”
宋若杉脑子里因为这句话,轰然炸开。
上一世,她缠绵病榻,晚娥为她担下贪墨罪名,被软禁。
身边只剩竹葵一人,那时候宋若杉痛苦难耐,让竹葵去请医女过来时,竹葵就是这么打发她的。
连同进食、吃药、出恭,她也刻意用这句话拖着。
以践踏当朝长公主的尊严为乐。
只因重病的宋若杉被柳相退了婚,顺带连累了她一个婢女的前程。
宋若杉看向那对讨巧的眸子……
“啪!”地一声,落下一个响亮的巴掌。
五指红印如同火烙的一般,叫竹葵那半边脸发烫发疼。
“你在教本宫做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