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昏过去了？”

洛夫人疑惑的问道，把手里的簪子插在发髻里，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脸，隐约还是张看得过去的脸。

“是的，雨秋带着洛小姐回了房，这会儿还在昏睡，府里差人去请了大夫，大夫这会儿在外面候着呢，还请夫人出去一趟。”

下人低着头说道。

“昨日跪了多长时间昏过去的。”

合上手中的首饰盒，洛夫人问道。

下人思索了下便答道，“约摸一刻钟。”

“才一刻钟。”

她皱起了眉头，似乎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，不过想到门口还站着大夫等着呢，还是赶紧出去。

此时门口站着的是一个洛府常用的大夫，诊断结果自然也是可靠，他对着洛夫人拱手行礼。

洛夫人礼貌的笑笑弯腰，抬起袖子掩住嘴，问道。

“不知我家幺女是怎么了，昨日好好的，便突然昏了过去。”

大夫侧了侧身子，看下周围正是一早儿，也没什么人来人往的，便压低了声音回道。

“许是夫人的补药起了效果。”

洛夫人听了心里一紧，她自知瞒着老爷做这种事情实属不好，自己也是第一次做，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效果，心里还是慌的厉害。

“看小姐脉象已经变得有些微弱了，昨天晚上可能还受了些风寒......”

大夫的话停顿，洛夫人也听出了个大概的意思，回想起昨天洛舒然的脸色确实不大好，可能是补药真的起效了。

她便把洛舒然只跪了不到一刻钟的事情给忘到了脑后，现下要紧的是洛舒然什么时候醒，她好过去看看情况。

“不过夫人切莫心急，这药的量夫人可是加重了？照理说不应......”

大夫说的话还是有些迟疑，不过此时的洛夫人还在心急如何和老爷交代，本来昨日老爷就说了要从轻发落，今天人就昏迷不醒了，这下责任不就全都落在了自己肩上。

老爷若是疑心什么，自己可要怎么解释！

“那些都不打紧，眼下人已经昏迷了，你快先去告诉老爷洛舒然的身子状况，就说是体虚，要多休息几日。”

打断了大夫的话，洛夫人开口吩咐道。

大夫听了这话自然是乖乖的闭上了嘴，躬了躬身就去了前厅等着老爷过来。

“雨秋昨日可有向老爷汇报？”

见大夫的身影消失，洛夫人有些慌乱的问刚才过来汇报消息的下人。

“昨日老爷回房之后就睡下了，雨秋带着小姐回了院子就再也没出来。”

下人回道。

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

洛夫人怔怔的看着外面，嘴里轻轻的念叨。

洛舒然虽然是她最不喜的幺女，不过真的等到她以为是快要事成的这一天，她怎么心里还有些恍惚呢？就像她当年亲自在梅小姐的杯盏里面放了毒药粉，又眼睁睁的看着她喝下去那时的心神恍惚。

“等会儿老爷问起的时候，就说我昨日的惩罚不过是跪半个时辰，是洛舒然自己体力不支昏倒了。”

洛夫人晃了晃脑袋，清醒了一下，赶忙吩咐道，下人低身应了一句。

晨起后就到了前厅的洛老爷本来昨晚睡的就有些昏昏沉沉，一大早听了大夫的说辞就更有些忧心忡忡。

“怎么就突然身体虚弱了？我记得她迟起的现象已经有快半个月了。”

洛舒然已经有半个月不曾上桌，洛老爷也命人去问过却只是回道小姐身体不舒服，今天就突然昏倒了。

“这......”

大夫微张着嘴，余光看见夫人正款款的走进来，就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。

“本就是入秋的天气，转冷自是容易困乏，夫人之前特地为了小姐来开的方子便是治这个症状的，若是能够长久使用，想必小姐的身子不久便会康复，只是天冷可能是不方便过于频繁的出门了。”

他低着头说了一大段分析，洛夫人已经走了过来，眉间是消散不去的忧愁，此时看起来倒像是个担心女儿的慈母。

“老爷，这舒然也不知怎么的......”

洛夫人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洛老爷呵斥住了。

“你闭嘴！”

喘着粗气大声吼道，洛老爷一只手指着洛夫人的脸，嘴唇抽搐却说不出话来，洛夫人见此也脸色惨白起来，看样子老爷是要怪罪自己了，赶忙开口想要解释。

“老爷我......”

“不是你说话的时候！昨日我不是说了从轻发落，你就这样偏袒千孜，真当舒然不是我洛府的女儿了吗？！”

“昨日是谁看着小姐跪祠堂的。”

大夫此时已经退了出去，洛老爷向着下人问了一句，门口便进来昨日带洛舒然去祠堂的两人，一进门就恭敬的跪下。

“夫人昨日怎么罚的。”

他一回房就早早的睡下了，本来以为夫人可以处理好，没想到却出了这种事情。

“回老爷的话。”

下人谨慎的抬头看了一眼夫人的脸色，立刻撇开目光。

“昨日夫人只让小姐跪半个时辰，谁知道小姐一刻钟不到就昏倒了。”

颤抖着声音，下人的头贴在地上，他可是按照夫人的要求去说的，老爷应该不会怪罪吧。

洛老爷收着手沉吟了片刻，不过脸色却是好了许多，转头就看见洛夫人委屈的样子，顿时哑口。

“罢了，你也要多抽些时日去看看舒然，她毕竟还是洛府的小姐。”

他握住了洛夫人的手说道，洛夫人便顺从的点点头，心里怎么想的却不会表露出分毫。

“我还特地去为了舒然要来了补药的方子，天天叫人送过去给她补身体的。”

这似乎成了洛夫人邀功的利器，洛老爷欣慰的点点头，以为夫人和洛舒然那种冰与火之间不相容的状态可以缓和一些了。

“平日里我比较忙，你就多照顾她一些，她一出生便没了娘亲，也是我的错。”

洛老爷的声音有些疲惫，也不知道在回忆什么。洛夫人也不打断他，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阴狠，她可知道洛老爷十有八九是在回忆梅姑娘。

她害死的梅姑娘，梅姑娘便停留在了最美好的年华里，活在洛老爷的记忆里自然是永远的二十一二岁，而她就不同了，被岁月这样无情的摧残，也是人老珠黄，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捧在心头的千孜能嫁个好人家。

她便试探性地开口问道，

“老爷昨日去送王爷的时候，王爷可有说千孜的事？”

被打断了回忆的洛老爷还有些惆怅，听到夫人这么问，心里也是忧虑不已。

“王爷并未提，可能是时候不到吧。”

实际上王爷岂止是未提，一路上连一句话都没有说，着实让人摸不着心思，不过这适龄又地位不差的也就只有千孜了，王爷也不给个准话倒是叫人心里慌慌的。

“这婚事，皇上可有个准话了？”

洛夫人问道，洛老爷只是摇摇头没有回答。

“以后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就让舒然在院子里吃吧，叫下人把东西给她送进去。”

想了想，洛老爷对着洛夫人说道。

“我这就去吩咐下人。”

洛夫人在老爷看不见的地方扬起一个得逞的笑容，握紧的手心沁出了不少冷汗，也许洛舒然以后就只能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吃饭了吧，最好永远都别跨出她的那个小院子，也永远别涉及到洛府的任何事情。

夜深了，洛舒然的房门就被轻轻叩响。

朝着雨秋使了个颜色，洛舒然赶紧一掀被子背对着门口躺下来，雨秋自然也是心如明镜儿似的，帮洛舒然把床外的帘子拉下来，然后去开门。

果不其然，看见的就是夫人派来的婢女，手里端着的补药还在热气腾腾的冒着烟雾。

“夫人吩咐了......”

婢女像背公式一般朝着雨秋说道。

“嘘！”

雨秋一挥手，焦急的打断了她的话，声音放轻了不少。

“没看见小姐还在睡吗，声音这么大，吵到了小姐你要怎么担罪责。”

伸手就想要结果对方的补药，却被婢女一收手让了过去，雨秋皱起了眉头。

“小姐好不容易才睡下，白日就醒了三两个时辰，你在这里不长眼睛似的，还不快把药给我，我自然是会看着小姐喝下去。”

雨秋加重了语气，似乎有责备的意思，婢女才迟疑了一下把补药递给她。

“既然如此，那就麻烦雨秋姑娘了。”

她的声音也在雨秋的提醒下压低了不少，雨秋欣然点头，这还算识相，这几日都是给了药酒走的，而不是看着小姐喝下去，想来夫人也稍微放松了戒心吧。

“这是我该做的，你快些回去吧，这大半夜的，府里怪阴森的。”

雨秋出言提醒道。

阖上了门，听着门口的脚步声渐行渐远，雨秋才舒了口气，转过来的脸色十分愤怒，一转身，刚才还在“沉睡”的洛舒然早就已经一个翻身坐了起来。

“走了？”

仅是穿着一件亵衣，洛舒然没形象的盘腿坐在床上。

“已经走远了。”

雨秋点头回答道，拿在手上的东西仿佛有千斤重，她轻轻的放在了桌上。

“小姐装睡是何意？”

雨秋憋了半天终于还是发问了。

“只是想让洛夫人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成功了而已。”

洛舒然不以为意的耸耸肩，夫人既然想让她睡，那她就顺了她的意思，然后趁着她放松了警惕才好有自己离开的机会。